戶部只肯出三千兩銀子,這事兒就完全沒有繼續商量的余地,不但夏晏清失去了興趣。曲江也知道沒有呆下去的必要,即使他十分眼饞夏晏清手里的那份文書。
在他看來,與其在這耽誤時間,還不如讓湯達早點兒回去找劉務商量,把價錢提上去再來談。
一個時辰之前一行人怎么來的,現在這些人又原封不動地掉頭離開,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湯達倒是不在意商談是否成功,畢竟尚書大人定下了買軸承的最低價。和清韻齋的要價相去甚遠,他對此也無法。
只不過,多年官場浸淫,他還是能把握到事情的關鍵。
曲江和工部兩個工匠的態度,就是這件事的關鍵。他注意到這幾人對他們商談的買賣事宜不感興趣,但對夏氏手中的那份文書無比向往。更是在夏氏把文書收回時,差點兒和他急眼。
是的,夏氏從曲江手中拿回的那份文書,其中很有蹊蹺。
他沒把事情談下來,責任不在他。但如果連商談期間發生的事情都搞不清楚,那就是他沒用心辦差了。
他很想知道那份文書中都有些什么,也好給尚書大人回話。但這些話卻不好當著夏氏的面問。
一行人離開窯場,拐過一條街,湯達才讓車夫加快速度,追上曲江的馬車。
曲江的馬車停下,他掀開車窗的棉簾子,一眼看見湯達已經規規矩矩站在他的車窗旁邊。
湯達已經把姿態放得很低,曲江也不好過分矯情,緩和了臉色,問道:“湯大人可是有事?”
湯達連忙拱手,說道:“此次和清韻齋商談無果,下官甚是慚愧。”
“哦,既然是商談,那就不是一定成功的。”曲江不置可否。
湯達見曲江沒順著他的意思往深入里談,只得再問道:“適才在清韻齋,曲大人似乎對夏姑娘拿走的那份文件甚感遺憾,不知文件中寫的是什么?”
“那個啊?”曲江有些悵然,“夏姑娘建議,以后凡大梁朝境內產出的軸承,無論關造還是民間制作,都使用統一標準,以增加軸承的通用性。文書中有夏姑娘舉例的軸承簡單表示方式。”
“哦。”湯達答應一聲,心中卻非常詫異。這不是挺簡單挺明白的事兒嗎?曲江自己已經說的很清楚,可他這份悵然是哪兒來的?
“大人既然已經看過文書,知道了夏姑娘的提議,文書在不在手沒什么關系吧?還是這位夏姑娘要求甚嚴,朝廷不付銀子,連這個提議也不準朝廷使用?”湯達繼續問道,心中卻甚是不屑。
如果真如他的猜想,夏氏可就太過蠻橫霸道了。若她和尋常商賈百姓這樣也就罷了,她終究是朝廷命官之女,又掌管了盈利頗豐的玻璃生意,尋常人家惹不起她。
可她面對朝廷時也這樣,那就真的是不知死活了。別說是她,就是她父親夏珂,也不過只有一顆腦袋,哪里經得住朝廷去砍?
曲江見湯達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又是滿臉的鄙夷,生怕他把事情搞砸了,便也給他交代了實底:“夏姑娘大才,光是她這份提議,對朝廷以后使用軸承就極有便利。但這份文書的價值遠遠不止于此。”
“啊?還有什么?”湯達訝然。
曲江看了看街上,如今已是年底,街上人來人往的甚是熱鬧。他們這幾輛馬車停在路上,湯達一身五品官服,站在馬車旁著實惹眼。
“湯大人不必如此客氣。街上人來人往,天氣又甚是寒冷,不是說話的地方。同來的那兩個工匠,他們也知道文書中另外還有的價值,你回去找他們一問便知。”
湯達沒等回去再問,他坐回馬車,直接把那兩個工匠叫過去,在回戶部的路上,就把那幾張紙上的關鍵內容來來回回問了好幾遍。
怕他自己說不清楚,他也沒讓工匠回工部,而是帶著他們去見劉務。
“沒談下來?!”劉務一聽就有點火大。難不成夏氏女還真打算要一萬兩銀子?獅子大開口了吧?若是朝廷把這事兒拖上一兩年,兩年之后,她那什么軸承很可能會被別的工匠偷藝仿制。那時,她連半分銀子也拿不到!
湯達沒敢吱聲。
劉牧壓著火氣,繼續問道:“將作監呢?是什么人去的?他們可拿到了清韻齋附送的文書?”
湯達這才等到他開口的機會:“我們談事的時候,曲大人要到了那份文書,但事情沒談成,夏氏女又把文書收回去了。”
劉務問道:“這么說,曲大人已經把文書通讀了一遍?”曲江雖然掌管將作監,但他也是讀書人出身,幾頁紙而已,只要通讀一遍,主要內容還是能記下來的。
但湯達的回答卻支支吾吾:“是,曲大人看過了,但是……”
劉務實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樣子!”湯達沒把這事兒辦妥,他本就心里不痛快,不知道該怎么向皇帝交代。
可湯達好歹也是朝廷的正五品官員,不但連個年輕婦人也拿捏不住,回稟事情居然也如此不利落,著實可惱!
湯達心中不以為然,三千兩銀子在夏氏那里完全不夠看,這事兒換誰來也辦不了,在這兒和他發火有什么用?
但面上還得恭恭敬敬:“那份文書主要建議朝廷對軸承的制作使用統一標準,以便增加各尺寸軸承的通用性。”
他見劉務面上又有不耐之色,連忙補充:“但那份文書中還牽扯了一些別的,據曲大人說非常重要。卑職對此不在行,怕說不明白,就把工部兩個工匠帶來了,現正在門外候著。要不,讓他們來給大人說說?”
把兩個工匠遣退,劉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擺手讓湯達離開。
兩個工匠的話,他聽得不是很懂,但他從兩人神色間看出了很強烈的期待和向往。
劉務相當懷疑,只沖那份讓他們向往的文書,如果他們在工部簽的不是常年契約,只要清韻齋沖二人們勾勾手指,這二人就會立即扔下工部的差事,巴巴的跑去清韻齋做事。
正是這兩人的表現,讓劉務想起皇帝在早朝上說的那句“竭澤而漁”。
也許皇帝并沒打算偏向誰,買軸承技術也可能是無奈之舉,為的就是夏氏時不時會有的不著邊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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