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穿來的

第五百八十章 為你操碎了心,磨破了嘴

這什么孩子。

長大了真是不如以前好玩。

宋福生松開米壽,讓去一邊吃飯,不抱著了。

米壽就像沒看出姑父嫌棄似的,吃過飯,姐姐幫姑母拾掇桌子時,他盤腿坐在宋福生面前,嘮嗑道:

“先生說……”

宋福生上來就打岔。

又是那老任頭?他不樂意聽。

“我也是你先生,是我給你啟的蒙。”

“姑父,你聽我講,是任先生,里正爺爺,眼下的先生。

先生說,書本浩如煙海,讀起來固然枯燥無味,但是比起好些書生連趕考的盤纏也沒有,我們已經很好很好。

先生給我們講過一些書生從老家步行、吃飯、搭車、住店,一直到考前的所有花銷。

講過那些窮書生的趕考花銷,全靠傾一家之力種地攢的那點盤纏。

還給我們算過一年到頭賣了糧,其實也攢不下幾個錢。

要是遇上災年,吃都吃不飽,更不用說賣糧換科考途中的花銷啦。

所以有的書生會出現想下場去科考,卻因銀子不湊手,還要在家接著攢盤纏的情況。”

米壽微皺小眉頭:“就這,咱還算他一次下場就考中。要是考不中,我剛才說的那些,從頭再來一遍。”

宋福生疑惑:“先生講這些做什么,你們一個個才多大。”

“是因為有人說閑話。”

“誰,啥時候,說你啊?”

米壽搖頭:

“就前一陣,金寶哥哥我們幾個和村里娃鬧著玩,鬧狠了,那家女人背后說我們也就是托生對了人家,要不是你有本事和叔伯能干,我們別說讀書了,路上就會餓死。

金寶哥哥就要回家告奶,是先生聽說后給攔住的,然后就講了這些,意指我們真的要好好讀書,多多惜福。”

錢米壽往前湊了湊,忽然拉住宋福生的兩只大手,滿眼真誠和佩服道:

“先生講時,我就想起了您。姑父,你沒娶上姑母前,是不是讀書就那么費勁?”

娶上之后,他就曉得了,祖父說過,花了錢家不少銀,那陣應是就不苦了。

宋福生翻翻眼皮,回憶了下,唉:

“恩,想念書要趕三十里路,村里沒學堂,不像你們過條河就到。

過年回家,趕上下雪,三十里路走下來,一進屋像個雪人,凍的嘴打哆嗦,手僵硬,想喝口熱水,抱飯碗都抱不住。

像這天不是那么特別冷了,屋里黑,為了省燈油,更是坐在院子里頭學,手經常凍裂,腳凍的癢癢。”

米壽聽的心疼壞了:“姑父,我會記住的,趕明不想學了就想想你,趕明金寶哥哥要是再在學堂胡鬧,我就揍他。”

宋福生摸了把孩子腦袋。

廚房。

錢佩英一邊刷碗一邊探頭瞅了瞅,小聲問女兒:“他爺倆在嘰嘰咕咕聊什么呢?”

宋茯苓笑:“互相講寓言故事,激勵對方好好學習。”

錢佩英聞言撇了撇嘴,也憋不住笑道:“你爹就在米壽面前,一天天形象可好啦。還特意囑咐我,不準在米壽面前揭短。”

第二日一大清早,宋福生還處于迷迷糊糊中,就感覺手旁邊孩子動。

他含含糊糊道:“是米壽不?咋起這么早,來,進被窩再睡會兒。”

米壽脆聲聲回答道:“聞雞起舞,一日之計在于晨,姑父,我等會兒就要去學堂啦。”

閉著眼睛的宋福生:“……”

得,他也起來吧。

給孩子當個好榜樣。

早飯桌子還沒有撤掉時,田喜發就他們進屋了。

宋福生握著筷子問:“吃了沒?你們咋來啦?”

才問完就看到田喜發向外背糧袋子,大嫂二嫂往外拽糧袋子,外面阿爺張羅著,瞬間就給炕下面空出塊地方。

他大哥二哥抬著一張大方桌走了進來。

大哥宋福財說:“老三,你盤腿坐炕上念書不得勁,我和你二哥昨兒做了張桌子椅子,你下炕試試,來,看看中不中?不中我們再調整。”

宋福生下炕,趿拉著棉鞋坐在新桌子前:“行,高度正好,挺得勁。”

他大姐又笑著走了進來。

宋銀鳳一邊說那還真沒白忙,一邊將在屋里穿的新棉拖鞋給了宋福生,解釋道:“我看三弟妹給胖丫做的那雙挺好,在屋里穿上炕下炕近便,就是薄,給你就做了一雙厚的。”

“大姐,謝謝啊。”

也不知是桌子椅子棉鞋的作用,還是米壽的“寓言故事”起了效果,老爸要給弟弟打個樣,宋茯苓掐著手指頭計算,老爸自動自覺堅持了三天。

一口氣撐下來,就三天。

做到了早上米壽去學堂,他就老老實實坐在那背書。

六點到八點讀什么,八點到十一點背什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兩點到五點,晚飯后,油燈照耀下,看以儒家歸屬論,典籍、文學書籍。

三天后,就不是他了。

一大早,老爸就開始拿著書打哈欠。

過一會兒,放下書,出門。

太爺爺問他:“要什么呀?福生。”

宋茯苓聽到老爸說:“不要什么,就是溜達溜達。阿爺,你可能不懂學習方面的事,這種事吧,它得勞逸結合。”

太爺爺:“沒有勞,啥活也不用你干,快進屋溫書。”

“那個,做好的列巴奶磚我去給送一趟?我去,不用與他們廢話,見到我就能結錢。”

“不用你,我們眼下去,提一嘴任家村你名,都不查車的,進去也結錢。”

硬給攆了回來。

回來后,宋茯苓就看到老爸坐在書桌前,倆手插在暖袖里,一會兒臉湊近書瞧瞧,一會兒倆手把著椅子,耷拉著眼皮看課桌上擺的書。

一會兒又活動活動頸椎,要喝茶,“閨女,給我倒水,沒有茶水了。”

就這么的,跟要了命似的熬過第四天。

第五天,老爸又開始了,更是惦記出門。

咱也不知道他出去要干啥,沒有什么可要干的不是嗎?

奶奶來地窖取東西看見他問:“不念書,出來晃悠么?”

老爸沒好氣道:“我上茅房不行啊?”

奶奶取完東西從地窖里爬出來,又看見兒子了:“咋又出來啦?”

老爸:“嘖,我上茅房。”

宋茯苓聽到奶奶在窗根下,嘀嘀咕咕道:“嘖,怎的總啦啦尿呢,三兒這是啥毛病,抽空得瞧瞧啊。”

她噗嗤一下笑了。

是被氣笑的。

真的,她都要佩服死老爸了,就這么點堅持嗎?

此時,也是真的想為所有當兒女的出面吐槽:

這就是你們家長的堅持?

教育孩子一套一套的,實際上給你們現在扔回學校,像初中高中生那樣學習任務很重的坐在那里不停學習,你們也坐不住吧?捫心自問一下,或許還不如兒女。

一個個,望女成鳳、望子成龍,口口聲聲考清北考重點,當家長的自己曾經都沒做到,嘴一張卻說的可輕松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此時的身份很雙向,這不也等于是看守老爸學習的“家長”嗎?

也很想替家長們吐槽:

那作業、學習,考試,你是能躲過去是怎么的?

既然下定決心了就好好的。

明明很簡單的背一背,你早晚也得背書,快些背下也就不用坐在那遭罪了多好?

不的。

抱著書,坐在那打哈欠發呆,這么的那么的,胡亂折騰、

聽起來口中念念有詞,但就是能不動筆寫就決不動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不是爹你教米壽的原話嗎?

唉,一個小時能搞定的事,老爸非得抓耳撓腮磨磨蹭蹭倆小時完成。

宋茯苓:“真是……”

第十天。

宋福生掐著睛明穴,掐一會兒,看一會兒書,閉會兒眼睛,像是在默讀。

宋茯苓坐在炕上練毛筆字,頭都沒抬就提醒:“咳!”

宋福生急忙往前坐了坐,端正姿勢給書拽過來看。

就這個聽到咳嗽的本能動作,忽然讓宋茯苓心軟。

宋茯苓將毛筆放好,抬頭看過去,想了想,下了炕。

去灶房時,她特意大聲對錢佩英說:“娘,我去烤爐房轉轉,給送表格,和姐姐們聊會天。”

“啊,去吧,活動活動。”

宋茯苓一走,宋福生果然扔了書本就開始放松,躺在炕上,趁自己一人在屋沒人看見,還發脾氣將鞋給甩了。

錢佩英進屋瞅他那樣無奈地笑:“你閨女就那么嚇人嗎?”

宋福生一聽,滿肚子委屈,撲騰盤腿坐起來道:“那頭上跟長了雙眼睛似的,咱也不知道她是咋發現我開小差的。我稍微注意力不集中,她就咳嗽。”

“呵呵呵呵呵。”

沒辦法,錢佩英每每聽老宋吐槽就是憋不住笑。

自從老宋開始學習,好些回她都笑出了眼淚。

這可真是上輩子欠的,欠學習,上學那陣,坐最后一排調皮搗蛋,弄個笤帚拖布都能玩起來,也欠好老師收拾。

這回來了這里,都還上吧。

人到中年不得已,還得被閨女逼學習。

宋福生擰著兩眉道:

“你還能笑出來,你咋這么沒同情心。你知不知道,你閨女一天跟個鬼似的,眼睛竟盯著我。

噯?她也不說我,也不咋滴,就用眼睛看我,可她那眼神就是在逼我。

就沒見過她這樣的,二十多歲了,不孝。”

“噯噯?你這又二十多歲啦,”錢佩英揭短:“你不是說你閨女十五都不到嗎?離過生日還差幾個月,不到十五,然后按周歲算,不到十四周歲,也就是十三,生日又小,你都恨不得給周到十二去,眼下這又罵孩子二十多啦。”

宋福生耳朵忽然動了動,“別說了別說了,回來啦。”自個急忙下炕,現找鞋套上。

當宋茯苓進屋的時候,宋福生已經拿著書背著手,站在窗前讀上了。

宋茯苓搖頭:老爸像不像我們小時候,老媽老爸開門進家,咱們急忙關電視寫作業的模樣?

看來需要談談,會不會是因為一個小時接一個小時的學,所以老爸才會往后拖著蹭時間。

畢竟,學完這一樣還有下一樣跟著,索性就一直磨蹭。

“爹,你只要把每天的任務都學完,之后你愿意干啥就干啥,你看這樣行嗎?”

“真的?”

“真的,咱這里沒有學無止境,咱有止境。”

宋福生連連點頭,閨女要是這么說的話,這孩子還是體貼的,心里立馬輕松不少。

不過,仍是止不住感慨,與女兒發牢騷道:“茯苓啊,不是爹不以身作則,你就想想,從早到晚這么學,啥人也學廢了,很痛苦的,你能想象得到吧?”

宋茯苓笑出了聲,“爹,你的痛苦我還真想象不到。”

又過了五天。

宋茯苓、錢佩英、馬老太進城啦,給宋福生高興壞了,他提前兩天就學完了今天該學的。

也就是說,今兒他能徹底待著啦。

“上山,我上山轉悠一圈,完了給村里瞧瞧那面搭水車怎么個搭法。再繞著咱們這面走一走,定下來到底怎么蓋,哪家挨著哪家。”

“富貴,忠玉,走。”

“噯,來啦來啦。”宋富貴和王忠玉也很高興。

宋富貴還說吶:“你是真不容易,我這回親眼見著了一天天在家念書,再也不遺憾以前家窮供不起我。我寧可鑿石頭。”

這話可說進了宋福生的心里:可不是?

這里考試沒有及格線,要是能考六十分就錄取,他就掐著分學唄,貼邊能過就行。

但是這里特娘的,擇優錄取。咱也不知道前面能有多么優秀。

與此同時。

錢佩英也在問這個問題:“閨女,你和我講實話,就這段日子學下來,你覺得你爹考秀才把握不?”

宋茯苓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能考第幾名。”

“啥?”聽這意思能考過,還想讓考前幾名?

“娘,你別告訴他,畢竟是我認為,我又不是考官。

我參照的是好些年沒科舉了,今年突然開恩科恢復科考,題應該能簡單一些,以我爹原身的扎實水平應該沒問題。

不過,你想啊,多少年才恢復考試,報名的人也會增多,錄取率相對會低,擇優錄取。

而且越往上考,越會往實用題上出,需要實用型人才嘛。

比如往上考舉人考進士,會往平叛戰亂,還有北方恢復經濟方面出。

反正咱先去書肆,我再看看歷年真題吧。”

錢佩英是暈暈乎乎進的書肆,秀才還沒考呢,閨女就已經著手準備讓老宋考舉人,甚至是進士?

另一面,單獨去了藥房的馬老太,正在擰眉看郎中。

心想:

我就是想問問抓啥藥能讓我兒上茅房次數少點,免得科舉的時候被考官在試卷上卡屎戳,你怎么竟說些我老太太聽不懂的話?

郎中被瞪了一會兒后,實屬無奈不再說專業詞匯,而是接地氣問道:“我問你,你兒是不是動作慢了憋不住,解開褲子尿不出,提上褲子還想尿,滴滴答答不成線,這回能聽懂話了吧?”

馬老太回憶了一下,不知道啊,不管啦,先吃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