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很快就被淋的濕透,她卻仿佛無知無覺。
眺望著遠處依稀可見的墓地,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去。
間歇的驚雷和閃電,時不時地照亮這片天地,卻照不進天地間孤立而行的人兒心里。
快要走到墓地的時候,影一似處理完了任務,又走了回來,手中舉著一把傘,撐到鐘離頭上。
鐘離伸手撥開他的傘,道:“不許跟著我。”
影一遲疑了下,還是將傘舉到鐘離頭頂,道:“堂主,君少、傅少和云少打了無數個電話,您看……”
鐘離似沒聽進去他的話,腳下不停,頃刻間又走出了傘的遮掩范圍。
依然是那句話,“不許跟著我。”
影一薄唇緊抿,眉眼間的糾結化為實質,終究是嘆了一聲,忠誠地守在原地。
鐘離的腳步漸漸延伸到墓地里,一座座墳冢在閃電的映照下露出一張張人臉。
而鐘離一絲一毫的害怕也無,近乎麻木地走著。
快行到一處墳墓前的時候,突然間,一道閃電直直地劈了過來,將鐘離目光鎖定的那座舊墳劈了個四分五裂。
而墳墓上的女人照片也因裂痕而變得面目猙獰。
鐘離見狀哈哈笑了起來,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真是蒼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笑完,她上前抬腳一踹,將還斜插在土堆里的殘破石碑徹底踹倒,踩著上面女人斑駁的臉,踏了過去。
她似乎漫無目的,又似乎目標明確地又溜達到另一座墳墓前。
眼前石碑上的照片乍一看,幾乎和方才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但仔細觀察其神色,就會發現,女人的眼底沒有那個女人的陰郁凌厲,而是散發著柔和的溫暖的光。
鐘離一步步走上墓碑前的臺階,走到石碑前緩緩蹲下。
抬起手細細描繪著石碑上女人的容顏,冰冷濕潤的臉頰慢慢地貼了上去。
“媽。”
時隔十多年,鐘離口中再次喊出這個稱呼。
語氣中不再是滿滿的恐懼和哀求,而是帶著一絲淺淺的眷戀與渴望。
“媽,我一直不知道,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母親,現在終于不再迷惑了。”
“媽,如果你知道,自己護著我的做法,會導致那樣的結果,你當時會不會也把我一起帶走?”
“媽,我替你報了仇了,你在下面應該可以心安了。”
“媽,你怎么會喜歡上容璽那樣一個人呢?即便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也在命運的作弄下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我的世界里之前沒有父親,以后也不會再有,你不會怪我吧?”
“媽……”
鐘離臉上一片濕潤,豆大的水珠不停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她有多久沒有哭過了?自從七歲入殷門起,她就漸漸忘記眼淚的滋味是咸的。
她一直覺得,眼淚是弱者無能的表征。
所以她寧愿在不斷變強的路上讓自己流盡血和汗,也絕不流一滴眼淚。
后來她真的一步步強大了起來,更是記不起放肆的哭是什么感受,只有別人在她面前流血流淚的份。
而現在,偎依在母親墓碑前的她,似突然找到了皈依,放任淚水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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