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橋忙叫住正在前面走的清光等人，“小姐，是金桃的哥哥文華——他輸了錢。被人趕出來了。”
清光沒有回頭，似是問身邊人，輕聲道：“金桃哥哥果真染上了惡習了？”
桂魄心中煩亂，只是胡亂回答道：“誰知道呢，有可能吧——”
宋橋跑著跟了上來，小心的說：“小姐，那文華要把金桃賣到這里來抵債。”
清光還沒什么反應，桂魄與梧桐倒是反應很大，不敢置信，有很同情，“什么，抵債？”
這個酒樓看上去很干凈，來來往往的人也都很正常，沒有什么出奇的，可他們幾個心里也都清楚，大凡這種地方不靠點其他的方式，還真是掙不了大錢。里面他們沒進去過，可聽說過了啊，進去的有幾個能完好無損的出來？
聽說在里面的姑娘比牛馬都不如，日夜挨打挨罵，吃不上飯睡不好覺，酒樓里的人一有不順心的事情就鞭打他們，還讓他們互相監督，誰敢逃跑，直接就來更厲害的刑罰，所以沒人敢跑。跑了也沒有理啊，是給他們掙錢的，他們也給了錢，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到了官府那里也沒用，官府也不會聽他們的話，只會讓他們回去。
清光淡淡的說：“你聽錯了吧，也認錯了人吧——”
便繼續往前走，宋橋也只好尷尬的不提，跟著往前走。先是到了菜市，清光看到賣菜的人很多，種類也都很多，而自己家那些地里種的菜遠遠不及這里的，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清光想著每日都是吃那幾種菜，也都吃厭了，便和梧桐一起蹲下細細挑揀不常吃的菜，準備回去給眾人換換口味。
宋橋與桂魄卻都沒有那個心思了，他們心里都想著一個人，就是以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金桃。宋橋還只是在心里默默念著，不太敢在表面上表現出來，桂魄小很多歲，跟金桃朝夕相處過好幾年，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來的哀愁，覺得人生好沒希望，人好容易越過越差。
在府里的時候，金桃總是嚴格要求她，也很嚴格要求自己，務求每件事做到完美，這么辛苦認真不就是為了得到主人們的賞識，然后給自己留一條好的路嘛。
哪知白白辛苦了，還要流落在這個地方，真是比一般人都不如了——桂魄還記得金桃曾心心念念要做個人上人，要活得一年比一年好，就是有了這些個信念，金桃才每日不知疲倦，供人差遣。事情做得幾乎沒有一點紕漏，那幾年的金桃還是很受器重的——桂魄也常常佩服金桃，雖然她打她，可知道是自己實在不用心，她并不恨金桃。
“你在那里想什么呢？”清光揮揮手，叫著桂魄的名字。
桂魄實話實說了，一臉擔憂，“小姐，你說金桃姐姐以后可怎么辦啊？到了那種地方，哪有好下場的？挨不完的打罵，干不完的活，聽說還是那種地方……金桃姐姐怎么受得了？”
“哎呦，你倒是很擔心你金桃姐姐嘛——你忘了她以前把你打得半死不活了，忘了你們兩人那時候拌嘴了？”
“我沒忘。”桂魄至今記得那些打罵，尤其是用棍子打鞭子打，至今想想都疼，但她們之間那樣的情況不多，而且多數是在她犯錯的時候進行的，金桃在宋府多年還是比較有教養的，擱在有些人家里，那些年長些的姐姐們總是會故意欺負比自己年紀小的，說自己當年也是被欺負過來的，金桃卻沒有那般無理取鬧，總是事出有因，想到這里，桂魄就對金桃又加深了一層同情。
“但那多數時候是我不好，而且金桃姐姐對我很是不錯的，她人能干，就是性子急。”桂魄慢慢講出了還在腦子里的關于金桃的記憶。
“嗯，所以呢？”
“金桃姐姐不能上那里去啊。”桂魄弱弱地說，因為她的小姐此時一臉嚴肅。
“你現在可以向后轉，然后到那個酒樓那里等著，看看金桃來沒來，沒來的話，就不要管了，來了的話，你就把她救下來。”
“小姐，您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那個能力啊——她哥哥倘若真要把她賣了，那我去帶人，總是要交錢的，我沒有錢——”
“沒有錢就先別想了，想多了你自己還難受呢。”清光將挑揀好的菜交給桂魄，“好好攢錢吧，姑娘，那樣你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救誰就救誰，不然連你自己最后都救不了。”自己沒有能力的時候，最好不要同情心泛濫，老想著幫這個幫那個，否則很難收拾自己難過的心情，還會覺得自己很無用。
桂魄無言以對，乖乖跟在清光后面，宋橋也愧疚的低著頭，兩個始終提不起來精神。
清光見狀，只是若有若無的說了句，“好了，事情還不一定怎么樣呢，世上人那么多，相像的也多，不一定是你們說的那樣呢。”
路邊忽然有人鬧事，人們漸漸聚集起來，在那里圍觀發生了何事。
清光只好趕緊帶著桂魄等人，急欲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市井之間，有了口角大起爭執都是常用的事情，有什么可看的？被誤傷了就不好了。
可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不能在這里擺攤子了！這里是我的地方。”
“為什么我不能，而你可以？”這平靜近乎死水的腔調，清光立馬就認出了是那位賣豆腐的石頭，一拍腦門，也是，這里是菜市，那個玄石自然也會在這里了。
清光觀察到，玄石的生活其實很簡單，除了每日給她訓練那些人，就是到市場上去賣豆腐，有時候還走街串巷賣雜貨，沒有什么其他的詭秘的行蹤，疑慮也慢慢消除。
“我已經跟官府打好招呼了，官府同意我在這里擺攤，而你呢？有沒有經過官府的同意？”說罷，那人得意洋洋的掏出了一張紙，上面還蓋著本地官府的大印，白紙黑字紅印，明明白白，確實經過了官府的同意。
這時，清光已經帶頭擠到了最前面，果然是玄石，對面的則是一個滿臉得意笑容的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