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檢查內務。
檢查期間,帳篷里不允許有人,所以等季若楠檢查完墨上筠的內務,打完分數后,就事先召集女兵集合,順便交待幾件事。
而,區區一個簡單的內務檢查,墨上筠花了近二十分鐘。
她手里有一疊紙,都是季若楠給的——根據她內務條例下面的積分規則做的表格。
表格上,每一項,有怎樣的要求,達到怎樣的程度將會得到多少分,詳細的讓人瞠目結舌。
她根據這些打分規則,每個人都記了兩份,一份交給的澎于秋,一份放到各自床鋪疊好的被子上。
八點還差五分鐘,她把所有的內務考核成績都交給了澎于秋,然后去集合地集合。
澎于秋心有好奇,看了眼墨上筠的背影,然后站在7號帳篷門口,隨意的翻了翻。
墨上筠的內務由季若楠審查,10分。
而她,手里最高分9。3分,是季若楠的。
林琦和郁一潼全部是9分。
倪婼,8。4分;杜娟,7。9分;冉菲菲,8。5分。
梁之瓊,5。5分。
內務考核,9分才算合格。
澎于秋每個人的成績都詳細看完,又忍不住來到7號帳篷轉悠了一圈,根據表格上的打分一一進行對比,竟是挑不出半點差錯。
尤其,在路過梁之瓊床鋪時,看了看表格,又看了看她疊的被褥,澎于秋不由得扶額,只覺得這丫頭確實該好好整理下內務了。
八點。
墨上筠踩著點集合。
閻天邢不在,由牧程和季若楠監督,確認所有人都到齊后,牧程吹哨,讓他們出發。
依舊是昨天一樣的套路。
泥潭、三個兩百、五公里負重越野、一條河、一公里障礙、靶場,一來一回。
墨上筠保持著昨天的速度,慢條斯理地蹚過泥潭,做完三個兩百,然后背著20公斤的背包開始負重越野。
剛跑沒多久,燕歸就噌的一下來到她身邊。
但,沒有裝模作樣的熱情懷抱,而是滿臉委屈的小媳婦樣兒。
“墨墨。”
燕歸睜大眼睛,跟在她身邊,視線在她身上游離。
墨上筠沒搭理他。
過了好一會兒,燕歸按捺不住在心間爬來爬去的好奇心,總算是問道:“墨墨,你跟那個安辰,真的交往過?”
一個小時前,若不是有澎于秋在周圍轉悠,他非得跟安辰打上一架,好好問問“交往過”是什么意思。
他們家無所不能、酷炫狂拽、所向披靡的大墨墨,是安辰這等角色能染指的嗎?
簡直太不像話了!
他這小暴脾氣,一直到現在都沒冷靜下來,若非看到墨上筠冷靜了點,他的肺估計早就炸了。
墨上筠想了想,敷衍地點頭:“算吧。”
“算……”燕歸一頓,愈發納悶了,“是怎么個意思?”
“不知道。”
“拉手了嗎,親嘴了嗎,發展到什么程度,為什么分的手?”燕歸沒忍住拋出了一系列的問題,可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吐槽,“我說你啊,你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那種小白臉了呢?你不覺得我都比他優秀嗎?我玩得了跑酷,玩得了詭計,精通各種器械,各科項目成績名列前茅,怎么著你都得選我是吧?不不不,也不對,你說,我都能被你秒殺,這個安辰還不被你秒成渣渣,你到底怎么想的……”
墨上筠忍無可忍,停了下來。
燕歸也緊隨著停下。
“這樣吧,”墨上筠拍了拍衣袖上沾的泥土,語氣里夾雜著陰冷,“這五公里,跟上,一切好說。沒跟上,滾蛋。”
“哎——”燕歸喊住她,還想說點什么,可墨上筠已經抬腿開跑,速度加的不止一倍兩倍,他立即跳了起來,暴躁道,“我去,你耍賴!”
喊歸喊,燕歸也適時提升了速度,趕緊跟上墨上筠。
按理來說,他是沒有任何勝算的,畢竟墨上筠是怎樣的厲害,他完全見識過,跑過第一名他都信。
據說,墨上筠自幼學武,跟著外公外婆長大,什么苦都吃過,剛懂事就綁著沙袋越野跑,一點點練就成眼下這樣的變態。
可是,墨上筠并沒有超前,只是在超越她一段時間后,保持著他最大極限的速度,正好在學員中前十徘徊。
燕歸簡直氣得嘔血。
他雖然身手敏捷,短期速度爆發可以,可長時間保持速度還是不行,歸根結底沒有好好鍛煉體能。
眼下,墨上筠抓住了他的死穴,這徹底地吊打,差點兒沒嘔死他去。
正值在他暴跳如雷之際,向永明加速從他身邊跑過,賤兮兮地朝他調侃,“喲,被拋棄了?”
話音一落,就超了他。
黎涼也不聲不響地搶了先。
燕歸當即就被氣得不行,本想保留體力在最后一公里進行沖刺,好陰墨上筠一把的,現在狠狠一咬牙,立即加快腳下的速度,生生把墨上筠帶出來的這倆兵給超了。
一轉眼,將他們倆甩在后面。
“就他這跑法,得被墨副連完虐吧。”向永明在后面搖頭。
“嗯,”黎涼贊同地點頭,“同情他。”
昨晚,燕歸來八卦的時候,就跟他們表明了身份,說是墨上筠的青梅竹馬,鐵哥們兒。
當時黎涼和向永明還挺驚訝,墨上筠這么冷靜的性子,竟然會有這么聒噪的朋友。
沒想,燕歸口中這么鐵的關系,到了墨上筠這兒,還是依舊被無情地玩弄。
嘖嘖。
世風日下啊。
兩人事不關己地感慨。
一到前面一批人里,墨上筠就明顯感覺到,有多雙眼睛時不時盯她幾眼。
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認識的有郁一潼和林琦,不認識的有好幾個,都是這次考核中成績突出的男兵和女兵。
墨上筠粗略地掃了一圈。
意外的,在整個隊伍的前三名里,發現了頗為眼熟的身影。
前三名一直遠遠地將人甩在后面,基本都見不到蹤影,而這一段路比較平坦,視野相對而言寬闊很多,前面相距近兩百米遠的地方,能見到前三名相距不遠的奔跑背影。
其中,平穩保持在第二名的,光看背影,似乎有些印象。
好像,是昨天在樹下午睡的時候,見過的那一人。
只是念頭一閃,前面就是拐角處,前三名很快消失不見,而墨上筠本就未曾在意,思緒閃過,就沒有再深想。
五公里越野結束。
墨上筠沒有急著下河。
抱臂站在河岸邊,在諸多打量的視線下,一動不動的,筆直的挺立在那里,等著燕歸現身。
等待期間,還能聽到有人對她的議論——
“那人怎么不動啊?”
“誰知道呢。昨天也是,在河里磨蹭了半天。”
“我也見到了,昨個兒一下跑到前面,然后一下就掉后面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
“管那么多做什么,累死我了,趕緊游吧。”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然后微微壓了壓帽檐。
等了莫約五分鐘,見到兩個偵察一連的跑過后,燕歸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墨墨,你在等我呢?”
明明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燕歸,跑過來,一見到站著等待的墨上筠,立即驚喜地飛奔過來。
但,已經沒精力跟墨上筠玩“擁抱”和“躲閃”的小游戲了。
“就你這體能,想進你哥部隊?”
墨上筠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有些沉重。
燕歸彎腰,雙手撐著膝蓋直喘氣,聽到墨上筠的話,不由得抬起頭,“怎么,我體能很差嗎?”
“嗯。”墨上筠正經地點頭。
燕歸:“……”
他好歹也是前五十名抵達的,怎么就差了?
在他們部隊,他也是排名前十的,多少人夸他成績優異,怎么到墨上筠這兒……
燕歸的一顆鉆石打造的堅硬的心,此刻,卻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愿賭服輸,我先走一步。”
收回手,墨上筠交待完,然后便轉身下了水。
燕歸哀怨的看著她離開。
從頭到尾,他還沒答應呢,怎么就“愿賭服輸”了?
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明明比他先下河、速度又快的墨上筠,本該比他提前很久回到原點的,可等他回去的時候,卻看到墨上筠正在泥潭旁邊散步。
那是真的散步。
一步一步地走,其他人咬著牙往原點跑,就她一個人,看天看地看景,好不逍遙自在。
燕歸也學著她瀟灑一回,干脆跟她一起走回原點。
“墨墨,我還有一個事,得跟你匯報一下。”
燕歸體力剛恢復了點兒,就嬉皮笑臉地朝墨上筠道。
“說。”
“那什么,”燕歸特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朝墨上筠靠近了一步,賊兮兮道,“我早上跟安辰說,封帆是你未婚夫,如果安辰再纏著你的話,我覺得你可以拿封帆當擋箭牌。”
頓了頓,墨上筠眉眼一抬,略帶陰冷笑意的看向燕歸,“未婚夫?”
“那什么——”燕歸皮笑肉不笑地回應著,及時調整著逃跑姿勢,在墨上筠即將出手之前,立即撒腿就跑,同時還不忘了朝這邊招手,“墨墨,我先走一步,下午再見了!”
墨上筠無言地看著他跑開。
跑起來倒是比訓練時速度還要快。
“墨上筠!”
一直在原點等她的季若楠,拎著計時器走了過來。
神情嚴峻,表情肅穆,氣壓低沉。
墨上筠抬眼看去。
季若楠大步走至她跟前,停下,嚴肅地跟她道:“我需要跟你談談。”
“拒絕。”
墨上筠瞇了瞇眼,一口回絕。
“你……”季若楠眸色一沉,有點生氣,“你的成績應該可以更好,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這么慢?”
“低調。”
墨上筠聳肩,答得尤為坦然。
季若楠皺了皺眉,“那你參加這次考核有什么意義?”
“季教官,”墨上筠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質疑,“你盯著我一個人的成績,不覺得太明顯了嗎?”
被如此直截了當地戳破意圖,季若楠微微哽住,一時沒有接上話。
她就是沖著墨上筠而來的。
理所當然關注她的成績。
相對而言,其他人的成績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
可,經墨上筠這一提醒,季若楠心里多少有些心虛。
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墨上筠已經拍了拍手,從她身邊繞過,泰然自若地走了。
季若楠回過身,盯著墨上筠走開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
與此同時——
牧程走了過來。
“季教官,閻爺有通知,中午我們幾個開會,”牧程面色有些尷尬,頓了頓,注意到季若楠的神情,又強調道,“開反省會。”
墨上筠優哉游哉地走回去。
一路上,又迎接了不少目光的洗禮,大多都是好奇和打量的視線。
墨上筠全程忽略,有幾個前來搭訕的,也被她漠視。
不多時,來到女兵的7號帳篷。
她剛一走近,還未到門口,就就聽到里面……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