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熊越說臉上的神情越嚴肅。

聽著的幾個人也是眉頭緊鎖，尤其是拓跋爾，在茍熊停頓的時候，還著急地催促他：“接下來呢？現在如何了？你別停啊，繼續說。”

茍熊喝了口茶潤喉，便又接著說道：“整整三個月，一直到前日，第十個人也失蹤了，可是這些失蹤者的家人，都有志一同的拒絕報案，找了不同的理由，有的說是出遠門了，有的說是探親去了，還有的說出遠海了，所以沒回來。”

“要說這幾個村子能有什么共同的仇人，下官實在是想不到，這幾年唯一惹眼的也就是魚市，但這魚市是官府出面組織起來的，下官也一直派人在魚市維持秩序，從來不曾出現過宰客或是其他暗箱交易的事情，按理說這幾個村莊不至于有仇人。”

“但從這十個失蹤之人的失蹤方式，間隔時間看，怎么都不像是偶然事件，反而更像是有什么人或是什么……非人的在暗中搗鬼。為了這事，下官還專門找了幾個新進衙門的，沒有去過那幾個村子的，裝作是商人過去交易的時候，打探這失蹤的事，結果他們回來稟告的基本上差不多。”

“這些漁民也都認為是海妖捉走了那些失蹤的漁夫，他們很多都是世代生活在海邊的人，對于這些神仙妖怪尤其是海中的供奉、祭祀有自己的一套儀式，所以這件事當村民們都一致認可是海妖所為后，便認命了，覺得這是海妖在自己收取供奉，沒有人想過要反抗。”

說到這，茍熊也非常無奈。

他又是沮喪的一聲長嘆。

“王妃，您現在明白下官為什么方才說，這案子的兇手可能不是人了吧。不是下官這么認為，而是那些村民全都已經對他們自己找的這個理由深信不疑了。而且，說實話，下官聽了這個說法之后，并不相信，繼續派了人追查，可是這么長時間了，依舊是毫無頭緒。”

“已經十個青壯漁夫失蹤了，那些村莊本來就老幼婦孺很多，如果再失蹤下去，沒有了勞動力，那這些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村莊，怕是又要荒掉了，還有那些老幼婦孺，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這案子聽著到底挺有意思的。”拓跋爾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

“有意思什么啊，沒有受害者，沒有尸體，我還想著要好好幫小姐呢，現在這樣，我什么都做不了啊。”琪兒就有點沮喪了，再牛逼的仵作也沒辦法脫離尸體證明自己啊。

“海妖？我在福建的時候，也聽住在海邊的村民提到過，不過他們好像還有一個什么女海神，據說是專門保佑岸上的漁民，制衡海妖的。那里的村民都是祭拜女海神，把海妖當做壞蛋的，怎么你們這里，反而祭拜海妖嗎？”

一直沒有吭聲的胡書，終于刷了一波存在感。

提到海妖，茍熊就心塞。

他一臉糾結：“胡大俠，您有所不知，這不管是海妖還是海神，其實無外乎都是岸邊的漁民為了自己的生計，也為了出海時的安全，口口流傳下來的同一物象罷了，其實沒多大區別。”

謝明歡搖頭：“茍大人，你這話不對。若是這海妖或是海神，竟然開始抓人做祭物，那就區別大了，必然是妖，是邪，是和我們對立的。”

茍熊目光帶著期望，問謝明歡：“王妃，您覺得這個案子如何，能查嗎？”

謝明歡心里慢慢捋著案子的脈絡：“既然已經失蹤的十個人了，就算沒有受害者，不能當做兇殺案來查，但可以當做失蹤案來查，如今北地情況特殊，那些明文規定可以適當酌情更改，像這種已經失蹤超過五人以上的，并且有非常明確的相似特點的，完全可以當做是一起疑難大案來處理。”

茍熊連連點頭。

謝明歡又道：“只是從你方才所講，看起來眼下這個案子除了失蹤時間、失蹤人的性別和年齡、身份、居住地上存在共性外，失蹤的線索，是被抓還是被害，亦或者是主動失蹤都還不能確定，所以眼下還是要先去失蹤者的居住地重新找線索才行。”

茍熊聽了，心里先是穩了幾分，但很快就為難了起來。

“王妃，您有所不知，前幾日下官派去秘密查探的人被幾個村子發現了，他們現在的情緒很激動，很排斥官府再去調查這件事。所以，現在就算咱們到那里，恐怕也不會有人愿意提供線索。”

謝明歡聞言皺了皺眉，這樣的受害者家屬，還是第一次見到。

拓跋爾是個急性子：“他們的親人失蹤了，他們自己不著急，還坦然接受了是獻給了海妖？官府要幫忙，他們還不樂意？這真的不是刁民嗎？”

茍熊連忙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不不不，拓跋公子誤會了。”

“這些村民其實都很樸實，就是他們不識字，也沒讀過書，前些年戰亂，官府不僅沒有庇佑他們，還讓他們流離失所，說實話他們對官府的感觀并不好。要不是借著建魚市，重新和他們打開了局面，恐怕最開始都沒人會來報案，因為他們并不信任官府，也不太對官府抱有希望。”

這個話題，瞬間就嚴肅又無奈了起來。

謝明歡嘆息一聲：“皇權和野心之下的戰爭，受苦的都是百姓。”

謝明安看了姐姐一眼，心里浮現出了很多過往看到的圣賢書中的哲理，每一句好像都可以拿來安慰姐姐，但卻又好像哪一句都不合適。他安靜地沒有吭聲，心里卻亂成了一團。

還好有拓跋爾在，他一臉莫名，并沒有融入到這個嚴肅又傷感的話題中，反而奇怪地反問：“咱們不是在說案子嗎，怎么又跑題了？這官府和百姓自古以來就是有斗爭性存在的啊，這應該不算是這幾年戰爭留下的問題吧。”

琪兒：“王妃，既然他們不愿意看到官府的人，那咱們就不要表明身份就好啦，咱們還像剛來北地時那般，您再扮成公子，就說是路過的。”

謝明歡但笑不語。

拓跋爾倒是覺得琪兒這個提議不錯：“其實師姐就算不換男裝也沒關系啊，就說咱們師兄妹是江湖人士，想要出海，到時候借機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