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聽說以后就笑道“當然要放了。陳通判拘他就是要壞玉桂堂的好事。結果蘇玉言不受他要脅,玉桂堂還在春寧大典上折桂,陳通判再強留這人坐牢也沒用。”
就在這滿城熱烈中,石星蘭從那日接到玉桂堂喜訊之后,一連昏迷了兩天。
翟大夫細細把脈,最后搖頭“急轉直下,急轉直下啊!”
果然不足五天之數,燕三郎對千歲的判斷服氣了。
事態的發展也和石星蘭的病情一樣,突然急轉直下
她沒有等來玉桂堂的凱旋而歸,反而是另一撥人突然闖進石宅。
這會兒乃是申時,突然有人敲開了石家的大門,緊接著有十來名衙役大步闖進,沖著迎上來的胖嫂劈頭就問“石星蘭何在?”
胖嫂懵了“小、小姐正在內院養病……”
為首的役頭子扭頭喝了一句“拘出來!”
手下人立刻散開,往石宅深處走去。
胖嫂臉上變色“使不得啊,我家小姐病情危重,經不起這么折騰!”
役頭子橫了她一眼“沒你的事,她就是死,我也得把她拘走。”
胖嫂無法,只得差人去尋翟大夫。
這一群如狼似虎的滿院亂走,整個石宅都被激得雞飛狗跳。過了許久,其他衙役才來稟報“在內廂房找到一女,這院子里的人都指認,但我們不能肯定那就是石星蘭。”
“怎么?”
“石星蘭今年二十二歲,但廂房里卻是個老嫗。”
役頭子卻見他們兩手空空“怎么不帶過來?”
手下面有難色“她一動不動,臉色又難看,真像死了一般。”
役頭子想了想“去看看。”
他走進廂房,見到石星蘭,也嚇了一跳“這是石掌柜?!”他在春及堂用過飯,見過石星蘭的模樣,那可是個溫孰秀致的美人,萬萬不是床上這副模樣!
他斜睨著身邊的胖嫂,滿眼都是不信任“你說這是石星蘭?誆騙官家可是要坐牢的!”
“哪兒敢啊?”胖嫂都快要叫屈了,“我家小姐生病很久了,左鄰右舍都清楚。”她把聲音壓低再壓低,“大夫說,這病……”后話不提,只搖了搖頭。
石星蘭雙目緊閉,果然是滿臉虛弱和病氣。役頭子看得心里有點發毛,卻還咳一聲道“得罪了,職責所在。”轉頭對手下道,“去,把她包起來帶走。”
翟大夫正好跨過門檻,聞言立刻跟一句“使不得!”
“翟大夫?”役頭子認得這位名滿云城的圣手,對他也客氣得多。
“她已在彌留之際,經不起顛簸了。你再去動她,那是催命!”翟大夫見他滿面為難,又多加一句,“她若是半路上沒了,你也不好向上峰交代吧?”
“就這么點兒路都不能走?”
翟大夫斬釘截鐵“就是這么點兒路都不能走!”
役頭子撓了撓下巴。上頭要他帶回一個活的石星蘭,人要是死在押運途中,他就吃不完兜著走。看她那風一吹就掉魂的模樣,果然不像是經得起折騰的。
翟大夫低聲道“石小姐溫淑,又臥病數月之久。她能犯什么事,要被抓進衙里去?”
“我也不知,是攏沙宗下令,要帶她回去問話。”
這話說完,跟在翟大夫后頭的男孩立刻抬首望了役頭子一眼,他沒看見,只是繼續道“我這也是奉命行事。玄門那位大人,現今還在衙里等著呢。”
攏沙宗的異士都親自來了?翟大夫一驚,旋即道“不若你將實情回稟,由他自作決定。這樣,你就不必擔這風險。”
役頭子也覺這是好辦法,吩咐手下駐守石宅,自己轉身走了。
石家眾人面面相覷,都是又驚又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對云城的百姓來說,攏沙宗就像天邊的云團一般高不可及,偏偏有一天,云團砸下來了,還直接砸在自己腦門兒上……
燕三郎往墻邊退開幾步,與其他人都拉開距離,聲若蚊蚋“攏沙宗的異士此時出現,莫不為春秋筆而來?”他最擔心的,便是這個。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千歲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春寧大典就是攏沙宗所辦,我看是蘇玉言惹來的糟心事兒。趁著現在麻煩沒上身,我們開溜吧?”
木鈴鐺的任務也做了,春秋筆也被她吃了,他們也沒必要一定留在云城,不若溜之大吉。
燕三郎沒問出“你罩不住我?”這么幼稚的問題。哪怕千歲的力量恢復得再好,攏沙宗配在這個世界上擁有領地,就說明它足夠強大而且門人足夠多。
跟它硬碰硬,不劃算。
他嗯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這種時候,也沒人會特意關注一個孩子的舉動。衙役守著石宅大門,他可以去園子邊上翻墻出去。
燕三郎想得很明白,這種時候明哲保身最重要。至于石星蘭,她壽元已盡,也不會因為他留下來而多活幾息。
有些悼念,放在心底就好。何況,他也不是她臨終前最想見的人。
不過他還沒走出院門,外頭就傳進一陣騷動,緊接著就有一人在眾衙役簇擁下走了進來。
燕三郎只得停下腳步。
他一眼看見役頭子也在人群里,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也太快了吧。他還沒走出去,對方就把人請過來了?
他卻不知,役頭子才出了石宅大門,就遇見攏沙宗的高人也往這里走,竟是等不及了。
此人一身皂色長袍,眼如銅鈴,身材五短,若非被衙差眾星捧月一般圍著,誰也看不出這是個異士。
他進來,目光當場掃視一圈“人呢?”
役頭子趕緊帶路“胡大人,請這里來!”把他往廂房里引。余下衙役從內院開始把門,五步一崗,燕三郎就不好走了。
這位胡大人見到石星蘭的模樣,臉色一沉,待伸手摸了她的脈搏以后,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怎么快死了?”他本以為差事很容易,哪知道這線索居然沒兩天好活。
他喚過翟大夫“何時起病得這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