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嬌養指南

第264章 獅子燈

可是再定神多瞧兩樣,它們根本紋絲不動嘛,如同死物。

眼花成這樣了?

他揉著眼睛,黃大看他眼角泛紅,“吧嗒”一聲替他合上了書:“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再不走天就黑了,他也要原形畢露。

黃大提起兩個燈籠就往外走。可他還未到門口,外頭有人先走了進來。

這是個女人,個頭高挑,至多只比趙豐矮上小半掌,身形勻長,但是該凹的地方凹,該有料的地方就有料。

趙豐迎上去笑道:“客人想看點什么?”

這女子一抬頭,恰與他四目相對,莫說兩人都感驚訝,就連立在一邊的黃大都沉下了臉。

雖然她穿上齊腰襦裙,外頭又罩白色比甲,看起來雅致不少,但趙豐和黃大還是一眼認出,她就是半個月前、風雪破廟里那個女人!

這女子也認出了趙豐,眨了一下眼:“是你!”

她下意識抬眼打量四周,再看向趙豐:“這店是你開的,你是賣燈籠的?”

話音剛落,才想起自己實是多此一問。這人拿提燈換她的黃面饃饃,顯然是個燈匠。

“是啊。”趙豐很快回過神來。那天在破廟中邂逅此女,他還從她手里救下一只黃鼠狼,拿到一只饃饃。只是后半夜自己太困睡過去了,醒來以后,這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沒料到,此時此地又相逢。

進店是客,趙豐客客氣氣問:“姑娘,有什么可以效勞?”

“你這里也代寫書信?”女子問完,也覺出邊上有一道視線始終黏在自己身上。她一轉頭,望見邊上站著個大漢,手里提著兩只燈籠,目光卻死死盯著她。

那眼神不善,她一下就能辨別出來。

“有事?”女子秀眉蹙起。

“沒事。”她一開口,黃大就警醒了。他不能在恩人的店里惹麻煩!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這小娘皮捉過他,還打算剝下他的皮,這口氣早晚要出,卻不忙在今日。明兒再問趙豐這女子的情況。

他忍下報復的心思,提著燈籠頭也不回出去了。

女子看他背影一眼,并不放在心上,而是轉頭對趙豐道:“替我寫封信。”

“好。”趙豐從架上的匣子里取紙,再研墨蘸筆,“請說。”

“李師爺,大小事務還要你繼續費心,我在春明城過完上巳節即回。非常時期,著大伙兒莫與人置閑氣,安分守己。”

她在店里邊踱步邊說,趙豐運筆如飛,寫到這里戛然而止,等著她的下文。

結果她沒有下文,只道:“就這樣。”湊過來看了看,贊一聲,“字不錯,就一個賣燈籠的來說。”

“謬贊了。”趙豐微笑道,“燈籠的紙屏上也時常要作畫題字的。”

女子取回信紙落款。

說是落款,其實不若說是涂鴉,連趙豐都看不出她到底寫了什么。但他發現女子握筆的姿勢很標準。

也就是說,她練過字,應該也識不少字,信里的內容不難,沒有生僻詞,為什么還要他來代筆?

隨后女子從懷里取出一只軟囊,自其中掏出印章。

趙豐趕緊找印泥給她。但女子瞪他一眼:“轉頭。”

男女有別,姑娘不愿名字被陌生人所知,這也很正常。趙豐老實轉過頭去,直到女子蓋好印章,將信紙疊好,才對他道:“再寫信皮。”

信皮即是信封。

趙豐重新執筆,聽她一字一字念道:“交梁國青州知州府幕賓李順元親啟。”

這封信竟然要寄去梁國!

趙豐微怔,但未表現在臉上,依舊是給她一絲不茍寫好了。

女子裝好信,付了筆費,正要走出去,抬頭恰見墻上掛著的幾串燈籠里有這么一盞,畫屏上繪著一對夫婦帶著小兒女游逛水邊的場景,筆法生動,畫中人臉上的笑容也很真切。趙豐是制來上巳節應景兒的,所以繪得一團喜氣,和樂融融。

她多看兩眼,有些恍惚。趙豐即抓住機會推銷:“姑娘可愿將它帶走?我可以加上木竿,把它做成提籠,十四天后就可以提著游園了。”

提燈籠,這在大戶人家里都是下人的活兒,除了上巳節。據說,在這一天親自打燈籠可以“照福”,諧音“招福”。

“不要這個。”女子卻皺起眉頭,趙豐這才注意到她眉心有一道很淺很淡的豎紋。看來,她平時沒少做出這個動作了。

一個姑娘家,怎會有那么多煩心事?趙豐正想著,卻見她指了指另一盞提燈:“這盞還不錯,給我改成提燈。”

趙豐看了一眼,就有些無語。燈上繪的是一群獅子,神態威猛。獅子的標志是血盆大口、尖牙利爪,他全都保留了,否則那就不是獅子而是土狗了。

盡管個頭不大,但這不是人們手里的提燈,通常掛在祠堂上作辟邪之用。趙豐忍不住多嘴了:“你、你確定?”

“你賣不賣了?”她有些不耐煩,這男人太婆媽了,還有些無謂的善心和軟弱。

她想起那個風雨夜趙豐的所作作為。

談到錢,趙豐立刻就回過神來:“賣!你稍等。”

他飛快取下燈籠,加以改造。

少年手指修長,上下翻飛,很是老練。女子在桌邊坐下等待,似是看他加竿,但趙豐發現她目無焦距,其實只是發呆而已。

她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咦,自己為什么會用出“總是”這個詞?他和這女子不過是第二回見面而已。

他正在努力工作,外頭又奔進來一人,作小廝打扮,對著女子行了一禮:“九小姐,老太爺找您回去呢。”

女子長長嘆了口氣,才問趙豐:“好了么?”

“好了!”他快手快腳做完最后一步,將成品遞過去。“原本要四十文錢,熟人價,只收你三十七文!”

女子呵了一聲:“當你的熟人,也不咋值錢嘛。”說罷拿起燈籠,身邊的小廝趕緊替她接過。

看她神態、衣著和舉止言行,都不是小門小戶出來,有學識也有涵養。趙豐再一次感覺到奇怪,為何她不自己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