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慶為何一心偏幫鐸人?文、杜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這已經不是當下的緊迫問題,燕三郎鄭重提出:“雖有顏山長遺令在手,我也不愿諸位為難——”
兩位青云宗長老暗自腹誹:這還叫作不讓他們為難?那真正為難起來是什么樣子?當然兩人面上不說,只聽燕三郎接著往下說:
“——這樣罷,顏慶與杜長老的協約,就由燕某接手,如何?”
杜時素不禁動容:“你是說,要與我爭個高下?”
“不錯。”燕三郎點頭,“雙方各出謀劃,誰能令青云宗跳出被動、轉危為安,誰就是下一任山長。”
杜時素拊掌贊同:“好,那就這樣定下。”
文庚也道:“待各長老返回,我再知會他們。”
“且慢。”千歲眼珠子一轉,“在此期間,我們也要動用青云宗資源。”他們畢竟是外來者,在本地全無根基,有好計策也得有人執行才是。
“千夫人不必擔憂。”文庚呵呵一笑,“無論燕伯爺還是杜長老施策,只要在長老會得以通過,都會統一執行。”
“好。”目的達成,燕三郎也很爽快,“這段時間,我可能要頻繁上下青云山。”
“隨時歡迎。”文庚點頭,“兩位有任何需要,只管找傳香掾的檀堂主,他會妥善安排;如要找我,隨時恭候。”
此時殿外有弟子求見,卻是劉憐玉的徒兒傳來口訊:
到處都找不見顏慶行蹤,想來已經下山。
劉、徐二人也在下山途中,準備連夜追捕顏慶。另外,鐵太傅一直下落不明,青云宗弟子和大小金魈幾乎找遍天柱峰。
文庚聞訊,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看來鐵太傅落入顏慶之手。”燕三郎了然,“慶功會之前,顏慶一直以為鐵太傅會施展魂定之術。”所以他暗算了鐵太傅,卻漏過了燕三郎這個不起眼的“陪護”。
文庚鄭重道:“我們會盡力救回鐵太傅。”
“從現在起,此事已經不分你我,要通力合作。”燕三郎站了起來,“夜已深沉,我明日再來滋擾文副山長罷。”
今晚發生這么多事,文庚不再挽留。
燕三郎返回后山搬香樓,一路上都見漫天星辰,這會兒已經是后半夜了。
千歲哼了一聲:“這幫頑固就是不肯痛痛快快認你為山長。”
“我是外人。”燕三郎平淡道,“他們心存疑慮,人之常情。”
因此他才接下賭約。
馭下手段有二,恩、威并施。但這兩樣,他在青云宗都沒有。今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掉了顏慶的勝算,讓青云眾見識了自己的手段,也算是立了威。
那么接下來,就是蓄“恩”階段了。只有帶領青云宗走出眼下的泥潭困境,才能問鼎山長的寶座。
這很公平。
回到搬香樓客房,守樓弟子神色更添三分恭敬:“燕伯爺,檀堂主傳訊,請您住去銅陵居。那里是座獨院,山景更好更清幽。”
他小心翼翼跟千歲身邊的巨獸保持距離。
“現在?”一聽這名稱,就知道不是客房。
檀聞道對小師弟還是很上心的,當然燕三郎此時與青云宗關系匪淺,也不能以普通客人相待。
“以您方便為主。”
燕三郎看向千歲。
紅衣女郎伸了個懶腰:“搬,現在就搬。”
她一聽“清幽”二字就心動了。這搬香樓的樓板哪,還是太薄了。
銅陵居在刀谷深處、半山腰上,果然是單門獨院。
院子緊挨著山澗,溪水淙淙,清澈見底。溪邊大片萱草如氈,一直鋪到銅陵居門口。
跟著主人步行而來的白貓撲進萱草叢,不知拍打什么東西,忽然從草葉上驚起幾個黃綠色的亮點,一明一暗,像天上的星辰。
“螢火蟲?”千歲有些驚喜,“這個季節居然有螢火蟲?”
她伸手,受貓兒驚擾的螢火蟲就停在她纖指之上,腹部繼續發出清冷的綠光。
“或許這里地氣與別處不同。”白貓和縮小了的獅子狗在地上玩耍,不一會兒就鉆去溪邊,主人只能聽見一陣悉嗦聲。
此時的天柱峰應該很安全,再說有小金守著,白貓也出不了意外。燕三郎由著它們瘋跑,自己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無論是格局、家具、光線還是環境,銅陵居都比搬香樓強上不止一籌。畢竟那只是待客所在,這里卻是供長老們居住的精舍。
桌上纖塵不落,顯然屋舍有人維護打掃。
千歲踱到燕三郎身邊,按著他的肩膀猛然一推,就將他摁去床上。
“夜深了,該歇息啦!”
可她的神情分明不是這般打算的。
這里四周清幽無人,正好方便她為所欲為。
燕三郎乖乖任她施為,不過紅衣女郎剛扯開他的衣裳,忽然又停下手:“作什么愁眉苦臉?你今晚不是掰倒顏慶,如期獲勝?”
所以她現在要給他慶功啊。這小子還皺什么眉?
燕三郎伸手,將她垂落眼前的發絲繞到耳后去:“我有些擔心鐵太傅安危。”
“多半沒死。活著的鐵師寧對顏慶更有用處。”千歲不以為意,“他真是白活那么大歲數了,居然會中顏慶的圈套!”
“按我們原先的布局,就是用他吸引顏慶全部注意。”燕三郎慢慢道,“他被擄走,我們也有責任。”鐵太傅幫了他們大忙。
“你后頭還有機會將他救回。”千歲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現在,專心一點!”
燕三郎這一等,居然就是一整天。
千歲說得無錯,抓不到顏慶之前,焦急也是無用。他索性就收斂心神,帶著佳人和一對寵物游山玩水。
天柱峰后山大小景觀有九處。這還只是后山,整座青云山脈,美景數不勝數。
據說前兩天剛下過雨,滿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新冒出來的瀑布流泉,燕三郎溯溪而上,僅去一處千石林就遇見了三十余個小瀑布,一路上都有水聲相伴。
到天生橋時,橋對面就是水流匯成的大瀑布。雖然沒有修羅道鱷吻瀑布綿延十里的壯觀,可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盡頭在足下云深不知處,也是如夢似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