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打殺了他?”
“沒打殺。”
“嗯?”千歲黛眉揚起,一揮手就把他趕開了,“我看看!”
燕三郎這覺睡得很沉,只做了一個夢:
這副身軀的原主人氣急敗壞來問他,何時歸還主導權?
千紅夫人運用無上法力,將玩家的神魂直接注入異界的身體當中。但這些身體的原主人都去哪了呢?
少年拿這問題去問千紅夫人時,她只輕描淡寫說一句:“都還活著,被壓制住罷了。”
等他親入游戲,才知道身體的原主人都被鎖在識海最深處。他們能觀察外來者利用自己軀體做出的一舉一動,卻沒有決定權、支配權。
沒有外來者喜歡與原住民溝通,燕三郎也一樣。所以對于原身的質問,他只說了一句:
“我會力保你活下去。”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窗外多了個人。
紅衣云鬢,眉目是他熟悉的明艷。
千歲。
“你怎么來了?”他趕忙湊過去。
這屋子很小,但無論他怎樣邁步都靠不近窗子。這會兒好像起霧了,四下里有些模糊,但他卻能看見千歲紅唇開合,像在呢喃。
“什么?”他放大音量,“我聽不清!”
千歲又重復一次,但他還是聽不清楚。
阿修羅抿了抿唇,定定地看著他,一下子提高了音量:
“徐聞先,你醒了嗎?徐聞先!”
但聲音很粗,是男子的聲線。
眼前迷霧突然散去,燕三郎一下坐起。
還是這間小屋,但窗外透進來的光線正好照在他臉上,金燦燦地。
不得不說,陽光可能是這個平民區最干凈的東西了。
門被敲響,那個聲音又傳了進來:“徐聞先!”
“來了。”燕三郎跳下床開門,看見杜尋站在外頭,“請進。”
趁他捋發整裝的功夫,杜尋打量四周,嘖嘖兩聲:“你這住處比我好多了,我那屋子只能擱得下半張床。”
燕三郎沒問他半張床怎么擱:“什么事?”
陽光西斜,這會兒已是下午,也就是說他大概睡了兩個時辰。
血戰通宵過后,這點兒休整時間對人類來說遠遠不夠,他還能感覺到身體沉重,而骨頭深處依舊酸乏。但燕三郎直接無視,活動活動肩頸,發出了“喀啦喀啦”聲響。
“外出的各組回來了。”杜尋眼里血絲很重,顯然也沒休息好,“包括迦棱天、重潼等人,已經返回綠洲。不過他們分批抵達,原本是為了避免綠洲方面起疑。”
“而后?”燕三郎知道,外來者的首領們這趟出去主要為了尋個地方開會,好好商量任務該怎么完成。他們人數眾多,在綠洲的言行舉止都會引起注目,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妖軍壓境在即,他們是該快些計議了。
“其他人不知有沒接到通知,但繆毒要我轉告你,蒼吾石的下落已經確定!”
燕三郎手上動作一停:“在哪?”
“就在北方妖帝過云手中!”杜尋有些激動,“他們今趟運氣很好,抓到了妖帝身邊的妖怪,不費什么工夫就從它口中得知,北方有小妖偶得神物,于是獻給妖王過云。妖王大悅,這小妖也得到豐厚獎賞。并且那神物形似心臟,兀自跳動,被妖王收走后就再沒妖怪見過它。”
“隨后,妖王晉升為帝?”
“是極。”杜尋點頭,“妖王得心臟在先,晉升在后。從時間上看,二者有承接關系,妖王極可能在得到蒼吾之心后直接晉升,破入下一境界。”
“就是苦了人類。”他長長嘆了口氣,“本來這一仗就不好打,現在對手突然又拔高一個級別。”
從妖王到妖帝,這其中的差別可不是一個“大”字可以概括。
燕三郎看他一眼:“你感同身受?”是了,這廝也是人類。
杜尋干笑:“兔死狐悲。”
“你在人間也不是異士吧?”異士很少這樣傷感。
“普通人罷了。”杜尋呵呵一笑,“躲不開生老病死,與你們不同。”
他接著又道:“繆毒請你走一趟。”
繆毒還在兵營里。
跟昨日相比,他的氣色好了很多。并且屋里還有一個人,瘦瘦高高,面色有些臘黃,眼里卻有jing光閃動。
繆毒將上首位置讓給這人,自己立在下首處。
是以燕三郎一眼掃過,就問這人道:“迦棱天?”
迦棱天在千紅山莊的外貌是童子模樣,在洪荒終于撈著個成年體了。
“是我。”這人也在打量燕三郎,“你是徐聞先?繆毒說,我有必要召你一見。”
燕三郎立刻轉向繆毒:“謝了。”
繆毒身為迦棱天下屬,卻沒吐露燕三郎的真實身份,這一點就很厚道了。這是讓他少年決定,要不要表露真身。
如果燕三郎不愿,至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搪塞過去。
少年看了看左右,見閑人都已退散,連杜尋都站在營外,這才揮手布下結界,低聲道:“我是燕時初。”
迦棱天一下動容:“是你!”
他轉而看向繆毒:“你核驗過了?”
繆毒不知從哪里取出一面青銅小鏡,對著燕三郎照了照,“沒有妖氣。”
燕三郎問:“這就是照妖鏡?”
繆毒笑道:“正是。你干凈得很。”
鏡子平平無奇,比手掌小些,握柄上都有些泛綠,只在鏡子上方嵌著一小塊紅水晶。不過照向燕三郎時,他的倒影居然在鏡子背面一尺處變作立體的虛像。
每個細節,都與本尊毫無二致。
從原身記憶中,少年找到關于“照妖鏡”的描述。這是修行者煉制的法器,洪荒的妖怪不能變幻為人,所以照妖鏡的效力也不是照出它的真容,而是查驗被照者身上是不是附有妖氣。
妖怪不能變成人,但某些可以控制人。被控制者身上不可避免地殘留術法的妖氣,于是可以被照妖鏡捕捉。
綠洲對人類開放,保不濟就有妖怪控制人類潛入,竊取情報。所以照妖鏡的存在,還是很有必要。
迦棱天細細打量燕三郎,眼里滿是好奇:“為何要隱名匿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