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宗忱進了院子,直接朝著西座走去,一邊走,一邊脫去外套。他里面只貼身穿了一件純色襯衫,外罩一件煙灰色的雞心領羊毛衫,除去厚厚的外套,身材愈發顯得挺拔頎長。
因為夠年輕,并不十分出色的衣服,也被他嚴肅穩重中穿出了幾分少年氣和冷冽欲氣……
褚西本站在西座房間門口,若有所覺回頭,便瞧見一沉穩又欲氣的男人拿著脫下的外套,自洋洋灑灑的雪中緩步而來。
“肖宗忱。”
褚西轉身,往他的方向去,只是才走出兩步,還沒挨著落雪,肖宗忱已經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八度的聲音炸開,“屋子清掃過了嗎?”
“師傅正在清掃。”褚西回了一句,眼睛微彎,含笑看著他伸手,“衣服給我吧。”
客廳門沒有開,院子里都是積雪,確實沒有放衣服的地方,她開口,肖宗忱便把衣服遞了過去。
衣服一遞過去,肖宗忱便一邊挽毛衫袖子,一邊往房間走,到了門口,瞧見師傅打掃得只剩尾聲,就沒有進去,只站在門口問需要先搬什么。
“衣柜。”師傅把掃帚丟給手下伙計,大步走出來,笑道,“先把衣柜抬進來。”
這是要放在床里側的。
褚西安靜站在一邊,微微笑聽著,并不插話。只等兩人說完,師傅先行一步,才輕輕拽了拽落后一步的肖宗忱衣服下擺,喊了他一聲。
肖宗忱回頭,眼里有疑惑。
“你衣袖沒挽好。”褚西看他手腕一眼,把外套塞他手里,低頭,給他重新往上挽衣袖,期間并未觸碰到他露出的手腕,姿態大方自然,以致肖宗忱也沒覺得哪里不對。
挽好,抬頭問他,“手表要不要取下來?”
想起在家里時,聽到的師傅喊得那一嗓子讓注意別磕碰著家具,肖宗忱點點頭,解下手表,放到褚西展開的白嫩手心里。
被兄弟丟棄在院門外,思考了一會兒人生,說服完自己,搬著一個床頭柜進來的周華旭,冷不丁瞧見這跟小情侶相處模式沒二樣的一幕,無語凝噎,甚至還有點兒想罵娘。
這是什么見鬼的兄弟情!
“肖宗忱!”周華旭才不管什么尷尬不尷尬,他此時此刻只想讓自己兄弟尷尬,“你耳朵紅了!”
褚西幾乎條件反射地抬頭,去看肖宗忱的耳朵。
并沒有什么顏色變化。
“……”心驟然緊縮的那一下,快得幾乎像是錯覺,褚西也只恍惚了一瞬,便把這難以形容的情緒拋之腦后。
肖宗忱看都不看周華旭,確定手表被褚西拿穩了,才大踏步地往門口走。
清除積雪的小道并不怎么寬,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肖宗忱斜了周華旭一眼,低聲警告道,“她還小,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清俊的眸子里,全是認真的威脅。
周華旭一下子被掐住脖子,倒不是害怕兄弟的警告,而是氣的!
控制住自己的手,周華旭反復告訴自己,那是兄弟,不能用手里沉重的床頭柜把他砸死,砸死了國家就損失了一個人才,還臟了人小姑娘新買來的院子!
可,最后還是沒忍住多少,磨著后槽牙,同樣放低了聲音,嘴炮了倆字:“呵呵。”
看著是清清白白的,兩人說話也是隔著一段距離,做的事情按照常理分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不親密,但,但氣氛有些怪!
周華旭剜了兄弟一眼,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拋下肖宗忱,大步朝著西座走,到了褚西面前,兄長范兒十足,“天兒這么冷,你圍巾呢?”
那圍巾雖然是冷沉的煙灰色,但被她戴得倒是挺好看的。
“放在廊下了。”褚西朝他點點頭,禮貌中并不疏離,溫聲道謝,“辛苦你了。”
“別說什么辛苦不辛苦。”周華旭把床頭柜小心放到門口,站直身子,催促道,“快去找你圍巾戴上!首都跟南方的氣溫差別還是很大的,別凍著了。”
萬一水土不服,再弄個發燒,真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從她手里拽過肖宗忱的衣服,擺擺手,“這家伙外套我先拿著,你趕緊去找圍巾。”
褚西微頓,瞧見他眼里的隨意,和腔調里的熟稔,禮貌點點頭,轉身去廊下,拿了圍巾戴上。
等她戴上圍巾,周華旭點了點頭,是怪好看的!
只是,點著頭,點著頭,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正瞇眼思考著,眼角余光瞥到的東西就給了他答案。
肖宗忱這廝的羊毛衫就是煙灰色!
他:“……”
這要不是商量好的,那就只能用巧合、天意來說了!!!
這是多么讓人艷羨的玩意兒!
周華旭覺得自己有點嫉妒了,他活了這么多年,也是幻想過能有那么一些些意外的,讓人心里發癢的巧合的!
但,沒有!
到底是成年人了,肖宗忱的警告他聽在耳朵里,所以再怎么心潮澎湃,再怎么艷羨,再怎么腹誹,也只敢不動聲色地拿眼角余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蕩。
褚西覺察到他的注視,靜靜等了幾秒,見他沒有出聲詢問,也只好當做不知。
等給抬著大衣柜,走到近前的肖宗忱讓了道兒,周華旭實在沒忍住,低聲問,“西西,你和肖宗忱八月份第一次見面?”
褚西略頓了一下,點頭,“是。”
如今是。
周華旭得到答案,磨著牙打了個哈哈,夸了自家兄弟兩句,立即轉身去大門口搬家具了。
只是怎么看都透著一股子酸氣和郁氣。
是的,周華旭有點酸,如果真是八月份第一次見,這冬天的衣服就沒有提前買好,然后撞色的可能。
所以,他兄弟,肖宗忱,果真是老天爺的親兒子,不然怎么就什么好的都留給他了?!!
褚西抱著肖宗忱的衣服,手里捏著冰涼的金屬表帶,并不十分能理解周華旭情緒變化的原因。
思考間,肖宗忱和師傅一起出來,她正想提醒他一下,眼神落在他羊毛衫上,忽然定住。
肖宗忱敏銳覺察到褚西的目光,順著看過去,又順著看過來,想說點什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說才不會尷尬。
于是,只能裝作不知,自然而然地轉開視線,跟師傅并肩往門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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