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西平靜地看著程俊昱,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程俊昱是站在什么立場發出這樣的質問。
程俊昱話問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
他對上褚西略顯冷靜的眸子,一時間有些無措,眼角余光見車停在兩人跟前,伸手拉開后面車門,“上車吧。”
褚西沒動,“我還有事,你先走。”
“……”程俊昱手緊握著車門,沒有回身,只問道,“晚上什么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兩人現在住在同一家賓館。
“不用。”褚西還是那樣平靜的眼神看著他,對著他的背影回了一句。
程俊昱聽出她聲音里的冷肅,抿了抿唇,頭也沒回地坐進車里,只關車門的時候,還是開口說了,“回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褚西點點頭,隨即朝司機擺擺手,示意他開車。
奢品方背后的財力不容小覷,在國家勞動力過剩又經濟落后的情況下,引進外資利大于弊。
她想著,是不是可以幫著拿下這個招商,為國家創造一些外匯,順便混個臉熟,拓展一下首都的人脈。
只這個時候國家的對外招商政策她不清楚細節,且不太清楚談判的側重點和布局,以及讓步程度,所以并不能貿然行事。
她的主戰場在南方經濟區,首都這邊人脈有限。就目前來看,肖宗忱的似乎更能接觸到上面的人……
肖家。
陪周言敏散完步,肖宗忱去洗了個熱水澡,這才穿著家居服出來。
見周言敏在剝柚子,上前接過這個活兒,“我來。”
周言敏笑瞇瞇地讓開,含笑看著高大挺拔的兒子,心里忍不住驕傲。
不管在外面有多大成就,孩子和老肖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爸那邊的工程進度怎么樣?今年過年能回來嗎?”肖宗忱低著頭,一邊剝著柚子,一邊隨意問道。
周言敏看著他剝柚子的手,皺了皺眉,“不知道,已經給你爸寫信過去了,他要不回來,那我就過去,反正你也不在家過年。”
那信她早就寫好了,趁著郵遞員來送柚子,順帶著捎走了。本來想著兒子這次回來能在家過個年,準備給老肖再去個信兒說不去了的,結果兒子臘八這天都不留下……
“怎么不打電話?”肖宗忱抬頭問。
信件平郵,從首都到閩南,需要10到15天左右。首都和經濟特區同屬A網,是可以跨省通電話的。
“打電話?”周言敏說起這個就嘆氣,“你爸那邊倒是有大哥大,我這邊也能借別人的用上一用,可是信號太差了!”
首都建設太快,高樓大廈越來越多,造成移動電話網絡越來越差,無線通信局沒辦法,只能把基站往高處架設,這也才弄到國際飯店樓頂不多久。
可哪怕把基站架設高了,打電話也還是不行。
“前陣子,華旭想要買大哥大,專門去問了,人說市內就這一個基站,45條信道,只能同時支持45個人同時打電話,再多就無法接通,再加上你錢姨阻止,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首都人多,有錢人也多,擁有大哥大的人數都不知道是這幾十個信道的多少倍了。
她有次下班回來,就見一個人抱著個大哥大使勁兒吼,可信號不好,吼再大聲也還是枉然,電話費照扣不誤。
周言敏搖頭,“大哥大貴,電話費也貴。要是信號好,電話費貴也就貴了,畢竟省事兒。”
要不是各地信號都不好,她其實是想給老肖買一部大哥大的,他搞橋梁建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貓山里去了,有部大哥大能方便溝通聯系外界,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肖宗忱遞給周言敏一瓣柚子,說:“大哥大——”
他話還沒說完,周言敏就瞪眼了,“你別想著給我買大哥大啊,又沉又不好用!再說,我也不做生意,還沒什么急事兒,用不著這東西。”
一部大哥大現在市價兩萬塊,但一般要兩萬五才有可能買到。前幾天聽一個教經濟的教授說,黑市上一部大哥都四五萬了。
價格令人咂舌!
可就算是這樣,做生意的人還是愿意買。一來彰顯身份財力,二來方便隨時溝通,防止別人截胡。
肖宗忱見周言敏確實嫌棄大哥大,也就不再說什么。
“對了,”周言敏說著皺眉,“你臘八那天真不能在家?”
今天是農歷十二月初一,六天后,剛剛是臘八。
肖宗忱正想點頭,就聽門口傳來敲門聲,放下手里的柚子,他過去開門。
門開,露出一張熟悉的俏臉,映著昏黃朦朧的燈光,好看得有些不真實感。
褚西嘴角噙著笑,喊他,“肖宗忱。”
肖宗忱打開門,讓開一些,讓她進來,“有事?”
“嗯。”對上他,褚西沒了去別人家做客的那種禮貌有度,點點頭,輕松應道,“是有點事跟你說。”
她站在一邊,等著肖宗忱關上門,才一起往客廳去。
客廳門口,周言敏看著兩人從雪地里過來,笑著喊了褚西一聲,又給倒了水,就想避開,讓兩人說事情。
這事情周言敏也是能聽得的,所以褚西喊住她,沒讓人走。
那奢品方的財力背景,褚西清楚,所以先把奢品方那邊的財力情況說給兩人聽,然后才將奢品方透露出的投資規模和投資傾向說了出來。
“如果這家公司投資成功,會帶來積極正面的連鎖效應。”
褚西捧著熱乎乎的杯子,眼睛含笑,對肖宗忱說,“外資這塊的招商引資政策我不太清楚,所以就來找你幫忙了。”
上輩子,這家公司選擇了在別的國家投資建廠。
這是好事,他也確實夠得上人,想到褚西對這家公司財力實力的肯定,以及這家公司對其他兩個國家的投資意向,肖宗忱起身道,“我帶你去拜訪。”
早一點做準備,就多一分把握。
褚西一愣,抬眼看了對面墻上掛著的時鐘,又瞥了一眼院子里沒有攏起來的積雪厚度,有些懵。
晚上九點多的首都,哪怕路面積雪已經清理干凈,可也沒公交車了,回來的時候出租車也不一定能打到……
“現在就去?”周言敏順著褚西的視線看過去,發愁,“騎自行車的話,以現在的氣溫,路面已經結冰了吧?”
兒子人高腿長,萬一摔了,哪怕二八大杠也能輕松腳支地,摔不到。
可這褚西這么一個漂亮軟乎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