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循自從和陳容談過櫻桃畢羅這筆生意之后，就上了心。
前幾日趁著丫鬟小冉還在府中的時候，除了每日的讀書寫字之外，姜循對照著點心方子，在小冉的指導下，自己也鼓搗過幾回……
“這是阿照做的？”
陳容低頭看著新端上來的那一碟白里透紅的點心，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昨日下午做的，讓下人重新熱了熱之后才端上來的……”
姜循將下巴擱在交叉的手背上。
“嫂子可要嘗一嘗？”
陳容掏出手帕，夾起一塊碧落，輕輕咬了一口，櫻桃的甜香瞬間在舌尖綻放。
“真是不可思議……”
她接過茜羅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
“阿照要是去做點心，咱們府內的點心師傅不如干脆退位讓賢算了！”
姜循聽了，連忙擺了擺手：
“嫂子就不要抬舉阿照了！這不過是我第一回下廚房，哪里比得上那些長年累月泡在廚房里的點心師傅們！”
“第一回？”
陳容這回是真的吃驚。
“阿照在廚藝方面的天分真是讓人羨慕！”
她想起自己第一回下廚的時候，給爹娘做了碗面，倒也能入口，但比起廚娘來，就完全不夠看了！
姜循聽了不以為然：
“這有什么好羨慕的！咱們這樣的人家，誰家不是有好幾個廚子，哪里還需要主人親自動手？”
廚子，是下九流，姜循自然是看不起的，連帶著對廚藝也瞧不上眼。
陳容心中有點無語，但還是勸道：
“話可不能這么說，阿照將來肯定是嫁人的，精通廚藝，也能更好的侍奉你未來的丈夫啊！”
“難道女子嫁了人就要卑躬屈膝、奴顏婢色了嗎？”
姜循皺著一張小臉，激烈地反駁道。
她有個大表姐，兩個人從小感情很深，可惜成親之后那位表姐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賢惠的簡直不像話，姜循看不過去，這才慢慢跟她斷了聯系……
直到現在，她也是這么認為的，所謂妻子應該是站在丈夫背后能撐起后宅的人，卑躬屈膝、奴顏婢色，那與以色事人的小妾又有何分別！
“阿照，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容連忙擺手，簡直哭笑不得。
“我是說，如果你有真心喜歡的人的話，自然而然地就想著會為他做更多的事兒，為他量體裁衣衣裳、洗手作羹湯，這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兒！
這無關尊嚴、無關地位，只是因為喜歡一個人，所以情不自禁罷了！”
姜循聽了不自在，低頭地轉著小手絹兒玩兒：
“原來是這個意思，那是阿照誤會嫂子了……”
“沒事兒！既是誤會解釋清楚便好了……”
陳容掩袖，又在櫻桃畢羅上輕輕咬了一口。
姜循將陳容的那番話，細想了一遍，手一頓，又問道：
“如此說來，嫂子也為哥哥做過衣裳和羹湯嗎？”
“這個自然……”
陳容細嚼慢咽之后，又用帕子擦嘴。
“好了，都說了這么多題外話了，咱們是時候聊一聊正事呢！”
姜循打起精神，挺直了背：
“嫂子請說……”
“阿照后天可有空閑？我想請阿照在后天的未時之前，做好二十枚新鮮的櫻桃畢羅交給我……”
與太妃約的是申時，提前一個時辰就是未時了！
陳容看著小姑子，眼里滿是期待。
“后天？”
姜循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小姐，后天上午竇家小姐邀你去參加宴會呢……”
身后的小環突然開口提醒了一句。
“是嗎？是后天嗎？誒呦，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你瞧我這記性……”
姜循用力地拍了拍腦門。
陳容聽了，神色遺憾：
“原來阿照那一天有事啊，真是可惜了！誒————”
“先別啊，嫂子！”
姜循立刻在兩者之間做出了選擇。
“那不過是個無聊的宴會，沒什么意思的，還是嫂子的正事兒要緊！”
“你是說……”
陳容的眼睛瞬間亮了。
姜循咳了一聲：
“咳嗯！小環！”
“奴婢在，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小環弓著身子，態度恭謹。
姜循想了一會兒，板著小臉囑咐道：
“你等會兒去竇府帶個口信，就說那宴會本小姐就不去了，祝她們玩得高興……”
“是。”
小環心中毫不意外。
其實就算沒有陳容的事兒，姜循也是不愿意去的！
說說話、聊聊天，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不值一提！比作詩、比填詞，沒幾個人能贏過姜循，多么無趣！
除此之外，就是勾心斗角、逢場作戲了，姜循是真覺得沒什么意思！
與其有那么多空閑，還不如在府里看書寫字來的暢快！
姜循的想法，陳容也能猜到幾分：
“我庫房里還有幾條宮絳和幾件扇墜兒，雖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但勝在樣式精美，適合閨閣小姐們消遣，我一會兒讓茜羅送過來，你讓小環帶到竇府去，就當是賠罪了……”
“這怎么能行？”
“應該的！”
陳容握住了姜循的小手。
“因為我的事兒誤了你的宴會，這賠禮就該我出……”
姜循推辭不過去，只好同意了：
“那就多謝嫂子了……”
“不客氣……那你看這二十枚櫻桃畢羅……”
“嫂子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姜循拍了拍胸脯擔保。
“后天早上我就下廚房，定能趕在未時之前，將這櫻桃畢羅一數不差地全都做出來！嫂子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好！有阿照的擔保我就可以安心了……”
陳容長長地吐了口氣。
姜循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熱茶，開口道：
“對了，上回嫂子不是和阿照說了合伙做生意的事兒嗎？阿照這幾日已將銀錢準備到位了……”
“阿照的動作可真快，這才幾日，難道你是個小富婆不成？”
陳容擠眉弄眼，打趣兒起她來。
“小富婆啊小富婆，您就發發善心，賞小的幾個銅板吧！”
茜羅和小環見了，相視一笑。
姜循無奈地用指頭戳了戳陳容的額頭，苦笑道：
“好了，嫂子就別取笑我了……”
陳容頓時一本正經：
“咳嗯！在合伙做生意之前，我希望咱們能拿出一個更加周全、妥善的計劃……”
“咱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我負責櫻桃畢羅的制作和出售，嫂子負責采摘櫻桃、準備食盒、拉攏肖記和查缺補漏……”
姜循掰著指頭細數。
“這不就是咱們的計劃嗎？我覺得很周全啊！”
“這些只是分工，做生意可不止分工這么簡單！”
陳容臉色嚴肅地搖了搖頭。
姜循還是不明白：
“那除了分工還有什么呢？”
她擅長詩書、女紅，卻對實務一知半解，姜夫人想必很頭疼吧？
陳容嘆了口氣，慢慢解釋道：
“這做生意嘛，說難其實也不難，大致分為預算、分工、落實、試賣、售賣、對賬、結賬、分賬、查賬這幾個部分吧……”
陳容這么一解釋，姜循豁然開朗：
“就這些？好像也不是很難……”
“當然不止這些，在這之前，咱們得先調查，比如得清楚市面上高端點心的種類、口味和價碼，這樣咱們才能給櫻桃畢羅定價！除了調查，還得預估……”
陳容將一切娓娓道來。
“預估是什么？”
姜循聽懂了調查是怎么一回事，卻完全不懂預估是什么。
“這預估就是在分工之前，就考慮好之后會發生的各種意外，比方說：
萬一點心師傅出事兒，櫻桃畢羅不足后面怎么賣？萬一試賣之后，櫻桃畢羅賣得不好是繼續售賣呢？還是半途而廢呢？萬一到了后期，之前準備的銀錢不夠又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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