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午膳,姜銜便攜著陳容一塊兒回去了。
半路上,兩個人閑聊。
“夫君,府中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一只藍背喜鵲突然從高處落下,好巧不巧地停在在了二人面前。
陳容瞧見,連忙拉住了姜銜,笑吟吟道:
“您瞧這喜鵲都特意來給咱們報喜了,可見是件大喜事……”
姜銜的目光在那只喜鵲上停駐良久,臉上隨即有了笑意:
“細細想來,今日確實有樁大喜事……”
“哦?”
陳容恰當地流露出一絲驚訝。
“不知是何喜事?夫君不如告訴妾身,也好叫妾身樂一樂……”
“令儀可還記得為夫上回與你說的那個,大殿之上陷害為夫的那人?”
姜銜走到角落里,靠在了一根雕花廊柱上,雙手插進了袖里。
“許是心中難安,這不?這才不到一日的功夫,那人便親自登了伯府的門前來請罪了……”
虧我還以為這人能翻出更多風浪呢?可惜了……
陳容心中這般想著,腳上也不落下,緊跟著姜銜,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夫君這回總算是能出口惡氣了……”
姜銜見她高興,心中也跟著高興起來,笑道:
“的確如此,光是看著那人在父親前面低聲下氣的樣子,為夫就已經很解氣了……”
當他跟著姜老爺一起接見姚豐年的時候,無法否認,有那么一刻他心中確實覺得痛快的很。
“夫君不會就這樣放過那人了吧?”
陳容滿臉寫著不贊同。
在她看來,姜銜也不是這么好說話的人,尤其是面對政敵的時候。
“當然不會!”
姜銜溫柔的揉了揉陳容的頭,說出來的話卻不那么溫柔了。
“他會付出應有的代價的,如果他還想在京城安分過日子的話……”
陳容心中一滯,試探道:
“夫君是說……”
姜銜的語氣變得詭異:
“京城是個人多的地方,人一多總會有各種意外,這種意外什么時候會發生?會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種事誰都說不準,這一點不但為夫清楚,那人只會比為夫更清楚……”
陳容聽懂了他的話,頓時白了臉。
姜銜瞧見,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手,小心翼翼道:
“抱歉,定是嚇到了你了吧?”
糟糕,怎么一不小心把實話都說出來了?
他此刻別提有多后悔了。
陳容疲倦地沖他笑了笑:
“其實還好……”
“是為夫的錯,不該與你說這些……”
姜銜低著頭,臉色從先前的無措一點點變得堅定。
“不、不是的……”
陳容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姜銜抬起了頭,目光十分不解。
陳容見姜銜看著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令儀……令儀想與英郎并肩,而不是一味地被英郎擋在身后……”
她的話音剛落,姜銜一瞬間便愣住了,然后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無奈道:
“令儀,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
“英郎,我知道。”
陳容使勁兒點了點頭。
姜銜一時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揉著她的頭。
陳容見他半晌不開口,便出言道:
“英郎,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從小所學與我那幾個兄長并不什么不同……”
見她突然提起自己的過往,姜銜認真的豎起了耳朵。
“甚至還以為我和兄長們都是一樣的,直到我與謝琰成為了朋友,才知道女子和男子的不同,心中便一下子憤憤不平起來:
既是為了女子的地位,也是害怕被家人輕視……所幸的是家人待我依舊如初,我這才慢慢地看開了……”
“我竟不知……”
姜銜聽了陳容的話,手一頓,只說了這半句話。
不知什么?無人可知?
陳容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好繼續說道:
“令儀知道英郎的本意是想保護好我,可是我若是這樣一直單純無知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變成英郎的負累,到了彼時,英郎可還會像今日這般護著我嗎?”
姜銜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些什么,卻被陳容用食指封住了:
“你先別說,先聽我把話說完。”
姜銜只好繼續傾聽。
“身為女子注定只能依附男子而活,令儀雖然早已認命,可也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像菟絲花一樣依附于英郎……”
陳容將姜銜放在她頭頂輕輕挪開,然后用雙手捂住了。
姜銜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不解地問道:
“為什么?”
“畢竟我不是真的菟絲花啊……”
陳容握住了姜銜的手,然后輕輕用臉頰蹭了蹭。
“什、什么意思?”
姜銜表示沒有聽懂。
陳容沖他眨了眨眼睛,笑道:
“令儀可比菟絲花重多了,英郎若是抱久了也是會累的啊……”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雖然會累,但沒準兒人家樂意呢?”
姜銜聽懂了她的話,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陳容笑容更甚:
“那英郎可否保證永不納妾?”
姜銜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卻還是點了點頭:
“可。”
“那若是令儀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呢?”
陳容接著問道。
姜銜這一回明顯遲疑了。
所幸陳容并未笑話他,只是平靜地說道:
“令儀并非懷疑英郎對我的真心,只是……
一輩子太長,總有太多變數,兩個人一起走,比起一個抱著另一個,總能走得更久、更遠一些,我所求的,也不過是一個長久罷了……”
姜銜聽了她這番肺腑之言,雙手捧著陳容的臉,端詳了半天,才貼面問道:
“你真的是令儀嗎?從前的令儀可不會說這些……”
陳容聽了,忍不住渾身一震。
糟糕,是她大意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姜銜附在陳容耳邊,笑著打趣了一句。
陳容這才放松下來,背后的汗全浸濕了。
好險!
“令儀的所求,我明白了……”
姜銜這才放開了她。
“可我還是以為:男人就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妻兒,使她們一生無憂……”
陳容的心直接墜地。
得了,她算是白費口舌了。
可讓她沒想到的事,姜銜接下來還說了一句話:
“不過,令儀想和我一起走也不是不行……”
“什么?”
陳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家伙先前不是還說什么“男人應該保護好妻兒”嗎?怎么下一刻又變了?這么打自己的臉真的好嗎?
姜銜看著陳容,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不光是令儀想要長久,我也想……長長久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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