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供香有什么問題?”
燕瑤不看發問的宛舒,低頭盯著僧人回答:“折陽花的香味聞久了會麻痹神經;而供香的氣味混雜了別的材料,普通人聞不出來。”
宛舒對她更好奇了。“燕二姑娘真厲害,能聞出常人聞不到的。”
燕瑤拂袖而去,毫不理會拍馬屁的他。
佳人對自己熟視無睹,宛舒狠揍僧人的光頭。“我們把他們綁起等順天府趕來,到時鏗鏘——狗頭鍘伺候!”
幾名僧人抖了抖。
“主子,其他香客怎么辦?喊醒嗎?”赤芍手癢想捏他們的人中。
“先不喊,免得麻煩。”
雖然廟內的僧人綁好了,但外面瘋瘋癲癲的跑來跑去,宛舒等人好不容易將他們制伏。
擔驚受怕許久的寧哥兒眼淚汪汪,忍著不哭,悄悄拉燕瑤的衣袖。“二姐,我們今天能回家嗎?”
“能,等大伯來了我們就能回家。”她心不在焉地撫摸寧哥兒柔順的發頂,一直思考折陽花和香的材料問題。
娘親沒提過男人能當天香師,除了天香師還有懂得氣味構建的人嗎?
待外面平靜她獨自走出去,兩丫頭急忙跟上。
宛舒見狀也想跟去,忽然被燕珩拉到一邊。“做什么,燕二姑娘獨自出去很危險。”
“王爺,請你不要糾纏我二妹。”燕珩繃著臉并壓低聲線。
宛舒不悅地抿嘴,“我沒有糾纏,只想就那*屏蔽的關鍵字*向她道歉罷了。就一句話,你們每一個有必要三番四次阻攔么?”
提及當年,燕珩垂下眼睫讓步。“就一句,說完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嗯。”
他苦笑,自己就如此不受歡迎?
燕珩不再阻攔,由得他出去找妹妹。
此時燕瑤凝視香爐中央最高、仍在燃燒的供香,夾雜的怪味揮之不散。兩丫頭也呆呆地抬頭仰望供香,突然被燕瑤的舉動嚇著。
她拔掉旁邊的又矮又細的,徒手拔出最高那注供香。
“主子,讓婢子幫你!”
“不用!”她躲開赤芍,將燃燒的一頭摁地熄滅。
“燕二姑娘你要做什么?”宛舒跑來就見她抱著一注手腕粗的香搗地。
燕瑤頭也不抬地吩咐兩丫頭堵著宛舒,別讓他靠近一寸。他立刻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燕二姑娘我知錯了,你別生氣。”
赤芍叉著腰堵在他面前。“有我們在,你別想靠近主子。如果你不服就拳頭解決,我準打得你滿地找牙!”
跟在后面的墨影當自己是空氣,看不見聽不見。
宛舒冷冷一瞥赤芍,想動手但又不能動手。轉眼他笑了,笑得帶幾分邪氣。“墨影,來會一會這位姑娘。”
縱然墨影萬般鄙視王爺的心機,也得遵從命令。
接著剩下青黛堵著宛舒,他活動指骨。“青黛姑娘,還記得某一天……”
青黛二話不說攻去。
暫時耳根清凈,燕瑤摘下白玉簪砸供香。不多時碎塊和粉末崩裂,她拈起一些搓碎,小心翼翼地送去鼻子下。
霎時暈眩侵襲,她甩甩腦袋保持清醒。
“燕二姑娘你沒事吧?”人影接近,看來青黛打輸了。
“別過來。”她揉著太陽穴,“供香混合了曼陀羅、草烏……是*屏蔽的關鍵字*的主要成分,能致人麻痹……”
發現她臉色不對,宛舒收起嬉笑蹲下。“這就是你們暈倒的原因?”
“不全是。室外通風,這點氣味不至于暈倒但出現慢性麻痹。我記得在廟內暈倒前,出現了一些煙霧。”
宛舒摸摸下巴,“應該是*屏蔽的關鍵字*煙。那么花和供香的作用是什么?”
他忽而冷笑,“我明白了。幕后主使給他們兩種麻痹的材料為了捉阿隱,他們卻用來麻痹香客*屏蔽的關鍵字*,人性真‘有趣’。”
“或許吧。”她站起來的同時宛舒也站起來,她向左走他也向左;她只好站在原地瞪他,“宛公子還有事?”
他摸摸鼻子低聲說:“燕二姑娘,剛才很抱歉。”
燕瑤一聽就來氣,氣得臉蛋透微紅。“宛公子,有些話需要慎重,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隨性。”
一個皇子,哪需顧及別人的感受。
她冷淡的眼神令宛舒很不是滋味。
既然四下無人打擾,他快刀斬亂麻解開兒時心結。“我正好有事向燕二姑娘道歉。燕二姑娘還記不記得你八歲那年?”
“記得。”那是娘親故去后,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門。那年二哥好不容易哄她去廟會,可惜只剩糟糕的回憶。
“你記不記得被一個男童搶了冰糖葫蘆?”
燕瑤沉默,就是這個糟糕的回憶!
難得出門居然被一個頑皮的男孩搶走冰糖葫蘆,惹得她哭了一晚自從不敢再出門。幸好二哥替她出氣,暴揍那男童一頓。
念及于此她不可思議地直視宛舒的琥珀眸子,“你如何得知?”
“那個男童就是我。”他小心地觀察燕瑤的表情變化——臉蛋從紅退回白,然后泛青。“燕二姑娘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小時候貪玩,不知道那是你——”
那是你娘親故去后第一次出門,他暗道。
繼而他鄭重地鞠躬作揖。“八年前乃在下無心之舉,在下誠心誠意道歉!”
然而他等來的是悲涼的笑聲,對面含淚的雙眼似湖泊下蒼涼的寶石,經歷滄海桑田。
“罷了罷了,罷了……”她轉身離去,哀傷的余音留在他心間不絕。
他一時頑皮使她不敢出門,從而不知外面的流言蜚語;爾后她單純地嫁入江府,歷經人生最黑暗的時光。
罷了,一切是她的選擇,造化弄人。
她釋懷了么?為什么他反而覺得令她更傷心?本以為道歉了能放下他久積的愧疚,但心里并沒有輕松。
罷了,就這樣吧。
半個時辰后,快馬加鞭的順天府一眾趕到靈山寺,無不被滿地躺著的香客震驚。
死這么多人?
“爹,他們被迷暈了,假扮僧人的賊人綁在廟里面。”
燕珩的解釋使燕承天放下心頭大石。他一掃沒有穿衙役公服的宛舒在場,暗嘆王爺難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