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禮將持續兩天,河神廟與碧云山莊相連,便于人們觀完典禮留宿。
第一天為祭典,白晝祭河神、夜晚慶典;第二天賽龍舟;順天府和汴京的廂軍嚴密守衛。
五月陽光毒辣,才辰時地面便映著耀眼陽光。
河神廟位于山腰,上山的路滿是馬車及騎馬的偏偏公子。步行的老百姓歡聲嬉戲,孩童戴著藍色的面具裝河神。
汴京的傳說世人皆知。
自古五帝之一的顓頊因輔助少昊有功,被封于高陽即汴京前身。后來久旱,顓頊率子民祭典求雨。
諷刺的是千年后,戰國時期的魏國遷都于此,引黃河水開鑿鴻溝,水利興業。然而敵國猛將堵截黃河大堤淹沒此古都,成為一片澤國。
后世人為了避免久旱和水災,每年選在陽光最毒之日舉行河神祭典祈求風調雨順。習俗從前朝至今沿襲了數百年,河神祭典的重要性僅次于春節。
今天,上河神廟的路熙熙攘攘,極目之處是黑壓壓的人頭。
清明河環繞河神廟,河面寬十五丈,廟內外郁郁蔥蔥。白石拱橋通往河神廟莊嚴的山門,馬車駿馬、老百姓徐徐過橋。
山門駐守廂軍,寒森森的槍頭指蒼穹,反射刺眼陽光。廟內,另外幾隊廂軍和順天府巡邏。
煞氣和莊嚴交疊,游客嬉戲的笑聲頓時降低。
燕瑤和趙蓁蓁一同下馬車,被前方白石砌成的廟宇震撼。藍瓦白石墻,飛檐仰望碧空。屋檐下的橫梁是雀綠壁畫,畫著驚濤駭浪。
牌匾中的五個字龍飛鳳舞:水德星君堂。祂乃黃河河伯,掌管黃河及其所有支流。
“我沒見過畫海浪的寺廟呢!”趙蓁蓁嘆為觀止。
后面跟上的燕婉和燕婷相隔甚遠,兩人無話可談。燕婉只想找機會去尋秦夫人,對周圍的景物興趣缺缺。
燕瑤前世今生都沒來過河神廟,想進水德星君堂參拜。這時一名男子擦肩而過,她聞到異樣的氣味。
“大姐,你先和四妹她們進水德星君堂,我等會和你們匯合。”
見燕瑤神情嚴肅,趙蓁蓁二話不說,挽著燕婉和燕婷進水德星君堂。
接著燕瑤環顧四周找不到幫忙嚴守的燕珩,略一猶豫,然后去找正巡邏的他。
遙遙望見她與兩丫頭朝這邊來,宛舒挺直腰身英姿颯爽。二人許久沒交談,他的腦海閃過許多問候的話,琢磨說哪一句較好。
“宛公子,小女子有事找。”
她象牙白的交領上衣配水綠羅裙,活脫脫淡雅脫俗的洛神,他有點失神。
燕瑤一心記掛奇怪的氣味沒注意他走神,“宛公子,小女子聞到一人身上有硫磺味,估計藏了爆竹。”
“嗯?”宛舒迅速回神,鐘靈的琥珀眸子透冷鋒。“是哪個人?”
燕瑤給他低聲形容那人的衣著,此時那人在水德星君堂前徘徊,東張西望。
宛舒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風雪隱第一次主持的河神祭,找手下悄悄接近那個人。
不多時,她又聞到另一人身上有硫磺味。
太多偶然是巧合,她快步走去告訴宛舒。
“燕二姑娘,你還聞到其他人有嗎?如果有心破壞,兩個人肯定不夠。”
“我需要走近一點才聞得到。”
宛舒的余光留意周圍的游客,壓低聲線,“有勞燕二姑娘冒險。確定后你就摸頭上的絹花,我派人抓獲。”
她毫不猶豫答應。
神態悠閑的燕瑤把玩著辮子,走走停停,時而皺起鼻子。聰明的青黛和赤芍也作悠閑狀,無所事事的模樣。
宛舒的視線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緊盯燕瑤,拇指不停摩挲刀柄。
人群混雜胭脂味、體味和衣服的熏香味,她一一分辨。忽然淡淡的硫磺味涌入鼻腔,她飛快一瞥旁人,手摸頭上的玉蘭絹花。
巡邏的庫卒面不改色地接近。
沒多久她聞出好幾個,暗自心驚前世祭典失敗是否因為他們作亂。
興許爆竹黨察覺衙役靠近,有人想跑卻被反擒在地。掙扎間掉落一些手腕粗的爆竹,旁人紛紛避讓。
“帶爆竹參加祭典?”宛舒撿起一枚碾過對方的臉龐,嚇得其臉色發白。“果然有詐,都抓出廟外!”
接連幾人被抓獲,好事的游客駐足圍觀。
猝不及防之際,尖利的叫聲劃破碧空,一位姑娘被男子用刀挾持。“放、放我們走,不然我殺了她!”
他持刀的手不停抖,差點劃破姑娘的脖子。廂軍和衙役不敢上前,只得隔空對峙。
燕瑤和兩丫頭擠開圍觀者走近,眼看那姑娘哭著求饒,一名面無表情的男子信步上前。
他一身戎裝,盔甲黑森內襯赤紅,額角兩縷黑發掠過犀利雙眼。
趕來的宛舒看見他,立馬放心。
男子一言不發,瞅手下。
廂軍甲指著歹徒大喝:“這位是神衛廂都指揮使,再不放人勿怪他不客氣!”
迎面撲來的殺氣使歹徒變結巴。“我我我……管……管你什么使……放人!”
廂軍甲無助地看向沉默的老大。
宛舒發現燕瑤三人,忽而朗聲大笑。“一個大男人挾持女子做人質,你的膽子自娘胎出來沒變過吧?”
“你……放屁!”歹徒聽懂了他嘲笑自己膽小。
“喲,原來你的嘴巴長身后?”
“你、你……”歹徒“你”半天憋出個屁來,漲得頭部豬肝色。
這時指揮使皺眉瞥宛舒。
轉眼歹徒慘叫著彎腰,指揮使疾風般奪過人質,余光瞄見歹徒的小腿中箭。視線上移,發現收起袖子的青黛。
廂軍趁機抓捕歹徒。
指揮使卻不放過放暗箭的青黛,大步跨去,五指抓向她的面門。燕瑤驀地擋在她身前,犀利五指急劇剎住。
“那個指揮使,”宛舒攬著男子的肩膀,“歹徒捉到了,你趕快去審問吧。”
指揮使眼神凌厲,顯然拒絕。
“喂,你別難為人家姑娘。”
指揮使繼續凌厲瞪青黛。
宛舒不得不推他的臉朝向自己,在其耳邊低語:“她是燕大人的千金,不是暗中搗亂的人,發暗箭的是她的丫頭,為了保護主子而已,你不是也想抓吧?”
指揮使堅定的眼神說是。
“鄭子蕭,你要我大肆宣揚你誤入青樓的事嗎?嫂子知道怕要你跪算盤。”
指揮使鄭子蕭頓時推開宛舒,領手下去盤問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