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抱喜

二七九、對弈

大年初二,開春仍小雪紛飛。

宮門前停靠數不清的華美轎子,多少精心打扮的千金款款下轎,嬌貴的保暖繡花履踏雪前行。

霎時間,宮門前姹紫千紅,爭芳斗艷。

宮里舉辦賞梅宴選王妃,全城皆知,乃開春最大的盛事。

不過逍遙自得的宛舒對此興趣缺缺,他在宮門前下馬便朝另一邊宮門入宮,目不斜視。

千嬌百媚不敵天子御賜的姻緣。

倒是千金們好奇遙望,猜想他是不是主角之一。

宛舒先去給靖明宗和皇后請安。

靖明宗千叮萬囑他別踏進梅園搗亂,甚至以婚期押后嚇唬他。

他才不想去梅園,一群女子嘰嘰喳喳的吵死。

繼而他前往懿蘭宮給德妃請安。

懿蘭宮一如既往冷清,積雪白了瓦頂,三兩宮婢經過,留下孤零零的足印。宛舒每次來,都產生孤獨卻沉靜的感覺。

每逢家宴,德妃幾乎不出席,寧愿獨自留在懿蘭宮吃素。

今天,德妃同樣準備了清淡的素菜,不過加了一道青豆炒臘肉,他知道這是為自己加的菜。

因為他每次來,德妃會加一道葷菜。

“多吃點,你在長身體。”兩鬢斑白的德妃不停給他夾臘肉,眼里盡是笑意。

宛舒刮一下鼻尖,略羞澀。“王母,孩兒快成婚了,哪還會長身體。”

“正是快成婚才要注意。等會皇兒帶一盒鹿茸回王府,這盒鹿茸本宮存了十三年,就等皇兒成婚之日,存得越久越補。”

存了十三年還能吃嗎?他沒敢問,笑吟吟地謝過王母。

“聽聞是順天府尹的千金?”德妃目不轉睛側視,眼眸洋溢好奇且期待的光芒。

他看出她心急抱孫子,畢竟她在宮里孤孤單單地過了三十多年。“王母知道順天府尹?”

“當然知道,前國舅的案子轟動后宮,順天府尹的名頭更是響亮。”

宛舒了然,后宮最感興趣的怕是嫻妃因此案失寵。“沒錯,正是順天府尹燕大人的千金。其實孩兒顧慮嫻妃……”

“不必顧慮,嫻妃已經搬去偏僻的宮殿奉命靜養。”

宛舒頓時心情舒暢。

不過德妃感興趣的不是順天府尹,“皇兒,當初你在順天府輔助,可有見過順天府尹的千金?”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他含笑,以詩贊美。

德妃心領神會,盼望三月十八趕緊到來。“皇兒,成家立室后不能再胡來。長大了,要學會展翅保護家人。”

他心頭溫熱,“孩兒謹遵教誨。”

待拜別德妃,捧著一盒鹿茸的隨從隨他離開懿蘭宮。沒走多遠,一位少年內侍走來傳話:“八王爺,太子有請。”

宛舒回頭吩咐隨從先回府,自己則跟少年內侍走。

一路白皚皚鋪砌地面,少年內侍帶宛舒到紅梅三兩的御花園一角。身披黃色大氅的太子坐于亭中,面前擺著空空的棋盤。

“聽聞八皇弟進宮,本王一時興起想和八皇弟下一盤。”太子作出“請”的手勢。

宛舒爽快地到他對面坐下,一甩下擺,選擇執黑子。“太子好雅興。雪中擺棋,黑白任行;無中生有,兩極陰陽。”

太子笑了笑,先下白子。“陰陽交匯創天地,正如你我。”

他聽出太子話里的意思,開始布置棋局。“兩儀生四象,鎮守四方,國泰民安。”

太子輕蹙眉頭,“兩儀不成何來四象,按部就班。”

宛舒裝作聽不懂,又下一子。

太子注視棋局嘆氣:“八皇弟,兒時你的棋藝不輸本王,何以如今只守不攻?”

“求穩。”他笑顏逐開,如同日照逐寒。

太子摩挲指間的白子,眉心不展。本想借此試探八皇弟的野心,豈料他只求穩,太子拿捏不準他的心思。

兄弟之中,目前他和七皇弟最具威脅。尤其巫山之行后,八皇弟對自己的威脅最大。

太子看不透宛舒,千萬種賞賜其只選擇賜婚,是以退為進還是真心?

“太子甚少有舉棋不定的時候。”宛舒托腮看著太子。

這一局黑子的防守固若金湯,太子無從進攻,若進攻需棄子。他笑道:“八皇弟的棋藝進步了,令本王無從下手。這一局就此作罷。”

“太子過譽,臣弟僥幸罷了。”

“八皇弟可聽過二皇弟之事?”太子忽然問,使宛舒微驚。

這是試探不成改恐嚇么。

“略有耳聞。”他面不改色。

太子不動聲色地探究宛舒的神色,繼續說:“趙王意圖謀反成了警世響鐘,宮中聞風而動,父皇一定擔心以后還會發生類似的情況。”

“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何須怕夜半敲門。”

太子深深地凝注宛舒,話鋒一轉:“八皇弟洞明世事,本王自然不擔心,但愿八皇弟成婚以后別再讓父皇操心。”

“有勞太子關心。”說完,宛舒望亭外,“天色不早,臣弟告退。”

他拱手,退出亭子。

寒風灌頂,他渾身寒涼。不得了,太子還沒繼位就疑心重重,他多一樁煩惱。

不久,煩惱接踵而至。

離宮時,很不巧遇上燁王。即便他主動打招呼,燁王對他也完全沒有好臉色。

呵呵,手下敗將還敢囂張。

宛舒眼波冰涼。

燁王不屑與之同行,含沙射影諷刺:“花兒縱然嬌媚奈何帶刺,不可褻玩焉。該遠觀便遠觀,傷了自己成教訓。”

“四皇兄所言甚是,不知四皇兄的傷口痊愈沒?”

“你……”燁王轉頭就對上宛舒飽含笑意的眼睛,不由得怒發沖冠。

罷了,看他成婚后如何囂張,估計臉皮也掛不住。念及于此燁王收斂惱火,不與無知后輩計較。

“兩位皇弟這么巧。”令人討厭的聲音從后響起,兩人不情不愿地轉身。

一身暗紋溢彩的廉王大步流星走來,他戲謔地打量兩人的神色,故意問:“為何不見燁王妃?”

燁王嘴角結霜,“留下來陪母妃了。”

“原來如此。”廉王轉而笑著問候宛舒:“澄王府上的家具購置好了嗎?大婚之日不能失禮人前。”

宛舒眨眨純良的眼睛,“其他已經購置,就差三皇兄的椅子。”

啞然的廉王想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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