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路過李家時,李家人大都已經起來了,李長貴拿著掃帚在打掃院子,張棗花正在正屋操持著做飯,兒媳王山杏也端著一簸萁灶灰走出家門,扔在了門口的糞堆上。
傅松和薛一梅正好走了過來,跟王山杏打了個招呼,叫了聲嫂子。
薛一梅沒有進門,將盛魚的籃子遞給了門外的王山杏說:“嫂子,這是我給奶奶和鐵蛋的,你們也打個牙祭,改善改善生活。”
王山杏看著籃子里活蹦亂跳的大小魚,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哎喲,弟妹,你們家也不富裕,還惦記著我們干啥?留著給歡歡和丫丫她們吃吧,快拿回去。”
嘴里說著客氣話,但手卻緊緊地攥著籃子不撒手。
王山杏知道傅家已經將那條小河買下來了,屯里人也不好意思再去河里捕魚,現在可真成了傅家的河了,王山杏私下里羨慕的不行。
但她知道自家是沒有那個錢財買小河的,就算買,小河在傅家的地盤上,也不好進進出出的管理小河,傅家,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薛一梅自然看出王山杏的不舍,本來就是送給他們的,她也沒在意,笑道:“家里還有呢,再說,雖然我家買了小河了,你告訴長貴伯,啥時候想要給孩子們改善一下,就拿著魚簍盡管捕魚去,自家魚塘,沒說的。”
正說著,在院里打掃院子的李長貴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著兒媳說:“行了,拿進去吧,都不是外人。”
王山杏這才不好意思的拎著籃子進去了,臨走說了聲:“你們回來想著拿籃子。”
薛一梅答應了一聲:“好,嫂子,我知道了。”
傅松恭敬地叫了聲“長貴伯”,薛一梅也叫了一聲。
李長貴答應著,看著傅松、薛一梅的裝扮,憨厚的笑道:“你們這是要去鎮里呀?什么時候備料就吱一聲,我們家爺兒幾個這些日子都在家,抬抬扛扛的的力氣有的是。”
傅家要蓋房子的事情,整個靠山屯幾乎都知道了,年前也沒啥事,一般的人家都跟傅松打了招呼,說到時過來幫忙。
傅松感激的說:“中,長貴伯,到時我一定告訴你們!那您忙著,我們走了!”
傅松、薛一梅告別了李長貴,加快腳步向屯外走去。
街上又遇上了幾個人,兩人簡單打了招呼,也沒多停留,急匆匆的出了屯子,踏上了通往鎮里的山路。
因為天氣寒冷,氣溫也低,這幾天山路上的積雪幾乎沒怎么融化,中間因為車人行走就算壓實融化了一些,也光滑的厲害,行走時只能小心地拿捏著分寸。
好在兩人都是走慣了山路的,腳上還穿著草鞋防滑,雪路更是經常走,這點兒雪并沒有難住他們。
因為時間還早,路上鮮有行人,偶爾遇見,也是挑著擔子同樣早起的山民。
兩人一路疾行,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康平鎮。
傅松在鎮里住了一個多月,早已經摸清了鎮里的地形,因此,兩人也沒多耽擱,進了城門后,傅松帶著薛一梅直奔北大街的平康里胡同的胡記鐵匠鋪。
康平里胡同是南北胡同,在北大街的北邊,胡記鐵匠鋪在平康里胡同的最北端,坐西朝東,三間敞開的明間后面是住家的結構。
因為是鐵匠鋪,房子建的很高,伸出屋頂的煙囪噴吐著濃煙,是明顯的標志性建筑。
傅松帶著薛一梅走了過去,薛一梅站在街邊,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古代的鐵匠鋪。
鋪子正中是一個青磚砌成的大火爐,爐邊有一架大風箱,一個滿是黑灰、穿著粗布圍裙,大約十四五歲的小伙計正在拉動風箱。
風箱一拉,爐膛內火苗飛竄,爐火熊熊,也使鐵匠鋪的溫度飆升到了一定的高度,薛一梅甚至感覺到了灼熱。
一名身材高大健壯、臉色紅黑、三十多歲的大漢,敞著懷正拿著一塊鐵器在里面煅燒著,等鐵器在爐火中燒紅,大漢就將燒紅的鐵器移到旁邊的大鐵墩上,旁邊另一個十七八歲,身體健壯的小伙子,看樣子是大漢的徒弟,手握大錘就進行鍛打。
少頃,鐵匠鋪里叮叮當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就連整個街道都回蕩著有序的敲打聲。
大漢左手握鐵鉗翻動鐵器,右手握一小錘一邊用特定的暗號擊打方式指揮徒弟鍛打,一邊用小錘修改關鍵位置,使一塊方形的鐵器逐漸打成了一把斧子的形狀。
直到鐵器在大漢手里成型了,大漢才將手里的鐵器遞給了徒弟,撩起衣襟擦了一把滿頭的汗,就那么敞著懷走了出來。
大漢正是鐵匠鋪的掌柜胡大錘。
傅松見他出了鋪子,就抱拳向他施了一禮:“傅松見過胡掌柜!”
胡大錘絲毫不懼外面的寒冷,也許已經習慣了冷熱交替,他撩著衣襟扇著風,看了傅松一眼,似是認出了他,爽朗的笑道:“是你呀!哦,你叫傅松啊,想打啥鐵器?你放心,大哥不掙你的錢!”
傅松急忙擺擺手:“別介,咱一碼是一碼,胡大哥也得養家糊口不是,傅松只希望你能接小弟這活兒就行,錢不是問題!”
“哦?既然這么說,該不會是······”胡大錘四下看了一眼,將聲音壓低了,“禁物吧?”
傅松沒有說話,只是抱拳舉了舉,意思表達的非常清楚了。
胡大錘四下掃了一眼,低聲道:“跟我來!”說著,走進了鐵匠鋪,徑直推開后門,進了后院。
傅松也機警地瞅了一眼周圍,見沒有什么可疑動靜,才帶著薛一梅跟在了胡大錘后面。
后院和鋪子之間用一堵兩人多高的青磚墻隔開了,院門一關,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
三間闊朗的正房,左右三間廂房,柴房、茅房、車棚、牲口棚俱全,寬闊的院子,南側院墻還開了一道大門,足以走一輛馬車,說明南邊的住宅也被胡大錘買下來了。
胡大錘帶著傅松、薛一梅進了內宅,一個十四五歲、身穿青色衣衫的小伙計立即迎了上來,恭敬地沖著胡大錘問:“師傅,還在東廂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