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么多年來,張家就算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也沒有發現什么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讓一貫驕傲的父親怎么受得了?
就因為這,老爺子說他已經沒臉去見太后了,打算老死在靠山屯,作為對自己的懲罰。
尤其是最近在得知宿家小輩們查出了線索后,父親沉默了許久,當天就病倒了,把全家都嚇得夠嗆,還是后來母親勸了他,父親這才慢慢好轉了。
可不管怎么說,他知道父親還是想要回到京城,畢竟自幼生活在那里,雖然出來的夠久了,但落葉歸根,人老了自然想要回歸故土。
念叨傅松,也是想要從他嘴里得知京城哪怕一星半點的消息,不管消息是好是壞,對他也是個安慰吧。
此時,張家中間那座院子里,張義鶴、高氏兩位老人端坐在炕上,傅松和張松源坐在下面的凳子上,傅松又把對張敬信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張義鶴沒有察覺到傅松的異常,不僅僅是他沒有盯著傅松看,主要也是關心則亂,涉及到故鄉的消息,難免會心情激動,而且傅松經過剛才張敬信的問話,心里也有了準備,并沒有明顯的停頓,敘述的自然流暢,張義鶴自然沒有察覺出來。
張義鶴闔著眼睛聽完,思忖了一會兒,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眼里閃過一絲痛苦,嘆息了一聲,神情凝重的說:“唉,這世道,終究要亂了!”
“哼,怕個啥?亂就亂吧,亂了才好吶!就看皇上這么些年倚重的那些臣子,這個國家也好不了,要我說,當初就應該咱們的燕王做那個位置,不然哪里有現在的后患,越亂咱們機會越大,我巴不得他亂吶!”旁邊的老太太高氏冷哼一聲,卻不以為然的說。
張義鶴瞅了老伴一眼,無奈地說:“雖然你說的有理,但老百姓就要遭罪了,你以為這么些年燕王為啥東奔西走,拆東墻補西墻的,還不是不想這江山有啥閃失?”
高氏不服氣的說:“不坐那把椅子那老百姓就好過了?江山就穩固了?不說別的地方,就說咱靠山屯,你出去看看去,那活不起的百姓有多少?賣兒賣女還算好的,最起碼能保住一條命,指不定更多的還易子而食呢,咱們這里都這么多人了,別的地方還少的了?都這樣了,椅子上那位可能還在做夢呢,以為自己的江山有多牢靠。”
張義鶴搖搖頭:“就算這樣,那位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錯,如果燕王真要上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做個悠閑王爺憂國憂民,別人不會說什么,但要是想要上位,朝廷上下、滿朝文武,贊同的只怕很少!”
“為什么?燕王的人品,能力,能甩那位幾條街去?他們憑啥不愿意?”高氏不忿地問。
張義鶴嘆了口氣:“因為燕王會阻擋他們升官發財的路!”
“那怕啥?換一茬就是了,別的沒有,大周朝人才有的是,就他們能當官啊?我就不信好幾千萬人里找不到會當官的!”
“那倒是。”張義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著明顯震驚當中的傅松,也沒解釋什么,而是繼續問道:“在你看來,除了那些難民,京城附近還算安穩嗎?莊子里的人沒有出啥岔子吧?”
“沒有!莊子里的佃戶們基本上都是宿家的家生子,簽的是死契,還算穩當。”傅松終于回過神來,點點頭說道。
“那就好。”張義鶴暗暗松了口氣,心里卻有些惋惜。
可惜,傅松他們沒有去京城,不知道城里究竟怎么樣了,但傅家莊子距離京城只有百八十里地,窺一斑而知全豹,應該亂不到哪兒去。
當然,就算亂,張家也全然不懼!
傅松看著老兩口,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問了出來:“爺爺,那個,我能問一下是怎么回事嗎?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還有,燕王,真的能坐上那把椅子嗎?”
說實話,剛才老兩口的對話讓他很是震驚,雖然早就有預感張家不是簡單的人家,但從他們隨意談論更換皇帝的話里,他卻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張家,極有可能是燕王的人!
這個發現讓他既驚且喜,也讓他有了些底氣。
對于現在國內混亂的現狀,傅松內心是很贊同老太太話的,現今的皇帝蕭衍,真是太不稱職了!
如果燕王真的能夠上位,別的不說,老百姓的日子肯定會比現在要強得多。
燕王如果上位,而張家是燕王的人,張家肯定少不了榮華富貴,自家和張家這種親近關系,別的他也不求,但最起碼總能保全性命吧?不會像現在這樣,憂心忡忡的,唯恐被人摸上門來!
他不知宿家是什么人家,背后的靠山又是誰,一個商家為什么有那么大的能量,看樣子誰也沒有放在眼里。
但宿家就是有再大的能耐,終究還是外人,相對來講,張家總比宿家靠譜,彼此關系更加親近,如果張家發達了,等于傅家以后又多了一個依仗!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他嘴上不承認,但內心里說不怕那是假的,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
正因為吃盡了苦頭,傅松比誰都愿意燕王上位,那樣傅家的危機說不定就煙消云散了,因為火藥秘方已經給了燕王,誰敢和皇上掰手腕?那可真是活夠了!
因此他有必要弄清張家的底細,不能糊里糊涂的不明所以。
他眼巴巴的看著張義鶴,希望能聽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張義鶴卻笑了笑,沒有如他所愿,而是模棱兩可的說:“以后你會知道的,等事情了結之后,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宿家到底是依仗的什么?為什么他家就那么厲害?”傅松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復,雖然有些失望,但他知道分寸,沒有追根究底,而是又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張義鶴意味深長的看了傅松一眼,說:“百年宿家,你說他依仗的是什么?”
傅松楞了一下,但很快就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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