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出什的事了?”云嬌起身披上衣裳。
吉雅茹也坐起身。
“姑娘,瞧著像是二舅老爺的院子走水了。”蒹葭推開門,有些驚慌。
“姐姐,我去瞧瞧,你去嗎?”云嬌問吉雅茹。
吉雅茹思索片刻道:“去吧,曉得了不去總歸不好。”
二人起身收拾妥當,這才打著燈籠出了院子。
一出院門,喧嘩聲更大了些,遠遠瞧著火光沖天處,人影綽綽,奔走呼號之聲不絕于耳。
云嬌二人帶著婢女,行至半道,便見前頭一人走路好不奇怪,一蹦一蹦的,急匆匆朝北而去。
“表姊夫?”云嬌喚了一聲。
那人不料此處有人,登時吃了一驚,腳下一個不查,一頭栽倒在地。
幾人一同圍了上去。
借著燈籠仔細一瞧,地上趴著之人果然是沈長東,他腿骨尚未痊愈,胳肢窩下拄著兩支拐杖,如今趴在地上,掙扎了兩下起不來,便干脆趴在地上不動了。
吉雅茹一瞧便明白了,難怪云嬌能一眼瞧出他是沈長東。
這家中折了腿要拄拐杖之人只有他,他拄著拐杖行走起來可不是一蹦一蹦的么?
“姊夫腿傷尚未痊愈,這三更半夜的,不在房中好好歇息,跑出來作甚?”
云嬌面色如常,淡淡問道。
瞧著他驚慌的模樣,心中料定他不曾做什的好事。
“我……我……”沈長東支支吾吾的,忽然話鋒一轉:“你們不也出來了嗎!”
“走水了,外頭這般喧鬧,我們自然要來瞧瞧。”吉雅茹瞧著沈長東,眼中滿是鄙夷與敵意。
“我也是不放心,才出來瞧瞧。”沈長東立刻順著她話說道。
“那火還正旺呢。”云嬌笑了笑:“姊夫怎的便急匆匆往回趕?該不是那火便是你放的吧!”
“你放屁!”沈長東登時氣急敗壞:“,你不要欺人太甚!”
云嬌嗅了嗅鼻子,才開口:“怎的有股火油的味道?”
回頭瞧著蒹葭幾人:“可是你們幾帶火油了?”
蒹葭幾人紛紛搖頭:“不曾。”
“嬌兒,是他身上的味道。”吉雅茹用腳指了指沈長東。
云嬌自然曉得是沈長東身上散出的味道,只是故意這般說而已。
“這冰天雪地的,不澆些火油,這火可不大好燃起來。”
她輕聲細語,似乎只是自言自語。
沈長東卻渾身都僵住了,強作鎮定道:“你這話什的意思!”
“沒得什的意思。”云嬌瞧著他:“姊夫,若是我現下報官,說有人縱火,姊夫覺得,衙門能查出是何人作為嗎?”
沈長東冷哼了一聲:“你不用拐彎抹角,你既然看出來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難不成我還怕你個黃毛丫頭不成?”
他算是瞧出來了,這個細貨是在拐彎抹角的敲打他呢。
“都是一家人,說什的打打殺殺的,太嚇人。”云嬌似乎有些冷,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緩緩道:“我二舅母雖不是什的好人,但她也罪不至死,便是當真犯了死罪,也輪不到你來處置。
好歹你在錢家十多年,也叫了她十多年的娘,心中便不得半絲不舍么?
竟如此狼心狗肺,趁著她腳傷了對她下死手,想將她燒死。”
“我便是要她死!”沈長東也不掩飾了,面上皆是瘋狂,他低吼:“她本就不孝,成日撒潑打滾,辱罵祖母,事到臨頭卻將罪過一股腦推在我身上,自己做了個孝媳賢婦。
還擺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將我在靈堂上好一頓毒打,叫我傷上加傷,丟盡顏面,人人唾棄。
這個老毒婦,她就該死,燒死她算是便宜她了,她就該千刀萬剮,抽筋剝皮!”
沈長東微微喘息著,說這番話幾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好似這般才能解氣。
“你無可救藥了。”云嬌神色冷了下來:“婆奶奶的腿本就是你踩斷的,二舅母雖不孝,你難道便是個孝子賢孫了?”
“,你別裝相了!”沈長東冷笑:“你以為丁擒雞那個老毒婦承認了,我便不曉得春娘是你設下的圈套?
你引我過去,叫來石家兄弟打折了我的腿,不就是為那老不死的報仇嗎?
你還叫他們疝了我,不就是記恨我當初調戲你嗎?
我確實狼心狗肺,你又是什么好東西?小小年紀,如此惡毒,如此心機深沉,他日也是個毒婦!”
吉雅茹聽聞“疝了”二字,不由驚呼一聲,瞧向云嬌。
她只聽說沈長東廢了,這事倒是半分不知。
云嬌卻不曾瞧她,只是居高臨下瞧著沈長東,語氣依然平淡:“你說的不錯,打折你的腿確實是我的主意,你踩折了婆奶奶的腿,這是你該受的。
至于廢了你,那便與我無關了。大概是石家兄弟自己的意思,你可是忘了他們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沈長東一時間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惱羞成怒:“我不想同你多說廢話,你要報官便去報官,我方才瞧著那個老貨已然給人馱出來了,我左右也是罪不至死。
可你給我記住了,除非你今朝殺了我,否則,我不找你報仇誓不為人!”
“那姊夫可得好好養好腿,否則還要爬到帝京去呢。”云嬌輕笑了一聲,她自然不得殺人的膽,扭頭吩咐:“木槿,你與黃菊去知會我二舅舅一聲,便說抓住縱火之人了。”
木槿二人應聲去了。
不出片刻,便見一群人鬧哄哄的來了。
走近了,便瞧見是錢世海領頭,后頭便是姨母與姨父們,另有幾個下人,倒也不得外人。
讓云嬌意外的是丁氏竟也叫個強健的仆婦馱著來了。
她被燒的灰頭土臉的,身上衣裳也是破破爛爛,聽聞抓到了縱火之人,也顧不上收拾,便急吼吼的催促著要來懲治縱火犯。
瞧著地上趴著的沈長東,她不由得破口大罵,幾乎是從沈家祖宗十八代開始一路罵了下來,滔滔不絕,不堪入耳。
錢世海攔都攔不住,只得等她說話的空檔吩咐下人:“給我抬到前廳去。”
眾人又跟著浩浩蕩蕩的去了。
云嬌原想跟著去瞧瞧,可吉雅茹不肯。
倒也不是她不肯,她是怕愛四姨母罵。
云嬌只得陪她回了院子,繼續安歇。
吉雅茹心中好奇:“嬌兒,你說二舅舅會報官,將沈長東送去吃牢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