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澤

043 吃寒瓜

“阿娘,我這就去找葛管事,速速起行。”

“好!好!你快去吧。”

昨晚,姜泳覺得自己愧對大兄,此時,姜泳又對于氏滿心歉疚。

姜老夫人哈哈兩聲,“多新鮮吶,你不去誰去?難不成你想讓云兒去?還是讓我這老婆子拄著拐給你收爛攤子?”

“阿娘,我去。”姜泳抬頭,堅定的看向姜老夫人,“孩兒不僅要為姜家掙錢,也要給姜家掙臉面。從前您不與姓祝的爭,那是因為家中只有大兄支撐,勢單力薄。現在孩兒也要出力,絕不會再讓姓祝的爬過咱們的頭去。”

老天開眼了!

姜泳詫異,“阿娘,你是想讓我去越州?”

“那到底抓著人沒有啊?”唐煉嘴里含著半塊寒瓜,含混不清的問:“姓姜的那戶人家又是做什么的呢?”

“白捕頭已經派人在城門口設卡,必能抓到莫家父子。說起姓姜的人家……”平喜頓了頓,道:“十多年錢,京郊那樁慘案,姜家是苦主。姜家長媳連帶和仆從二十七口都沒了性命,獨獨活下個兩歲大的小丫頭,也就是姜家的大娘子。

今兒個莫家父子原本想要擄劫的正是姜家的大娘子。好在陰差陽錯的,那賊人點錯了相,把姜大娘子的婢女誤認為是她。”

聽到這兒,唐煉沉默了。

那樁舊案,他記得清清楚楚。

二十七條人命,就那么沒了。他乃是堂堂大秦皇帝,卻連兇手都抓不到。負責查案的更可惡,不好好找線索破案。居然避重就輕的剿山匪,一直剿到了常州去。要不是他下令攔住,說不定能鬧到西域。

丟人丟到家了!

唐煉為此自責了好多天。他愧對姜家,更愧對那個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的孩子。

或許,冥冥中自有注定。

時隔十二年,那孩子險些遭賊人毒手,這是上天給他的彌補過錯的機會吧。

“明兒下了朝,叫老藍來見我。”

平喜應了聲是。

一小碗寒瓜見了底,唐煉意猶未盡的擦去嘴角殘汁,問道:“你還去別的地方逛游了?”

平喜面上一紅,“回稟大家,辛郎君請奴婢去彩霞街夜市喝了碗餛飩。這寒瓜也是辛郎君孝敬您的。”

還去夜市了?!

唐煉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多少年沒逛過夜市了。平喜豈止有福,他是要上天吶!

“老張餛飩還在么?”

“在!在!我們就是奔著老張去的。他家的三鮮餛飩真不錯。薄皮大餡,湯清味美。價錢還特別公道,我和辛郎君加上他的小仆三個人攏共花了十二文。除了餛飩還加的小菜和玉柱,吃的飽飽的呢。”

平喜倆眼锃亮。

這樣說來,價錢和十多年前是一樣的。唐煉還是茂王的時候,去吃過老張餛飩,確實不錯。唐煉深感欣慰,“那寒瓜呢,多錢一個?”

“三十多個瓜,花了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文?貴了!貴了!”

唐煉頓覺自己治國不力。為什么沒人擲寒瓜給漂亮的小郎君?因為貴啊!要是兩文錢一大車,把人埋瓜堆里都不心疼。

“大家,辛郎君不光買瓜,他是連板車一起買的。”

“板車?”

丞相府是不是缺錢?要不改天賞小白輛馬車吧。

平喜一看唐煉的神態,就知他想想岔了。

“辛郎君心善。那賣瓜的是祖孫三人,瓜沒賣完,他們就得找間便宜的客棧投宿。好巧不巧的,板車還壞了,等賣完了瓜就得找間打鐵鋪子修理,也不知得修幾天。兩筆開銷加一起,賣瓜的錢就算能剩也不多了。辛郎君知道這事,索性連車一塊買了,叫他們早早出城回家去了。那些錢足夠他們買新車的了。”

唐煉聞言,心情大好,“辛五不錯!是個好孩子!”話音沒等落下,唐煉就不開心了。

這么好的少年郎,不能當他的女婿。

哎,再好都是人家的。有什么可高興的?

唐煉悶悶的嘆口氣,拿起奏章看了起來。

姜澈醒轉不久,仍宿在松鶴院的廂房里。

掌燈時分,姜妧和稱心還有小呂氏圍坐在床畔。

“想不到我昏睡這幾天家里發生了不少事。”姜澈嘴唇見了血色,眼睛里也有了神采,顯然是大好了。

“也不知什么時候能抓著姓莫的。”小呂氏給姜澈喂完了藥,攥緊帕子幫他印印唇角。

姜澈蹙起眉頭,“要是他倆逃出都城,就得下海捕公文緝拿,所費需時。”

寒瓜去了籽切成小塊放在白玉碗里,紅的鮮艷,白的剔透。

唐煉擱下筆,怨怪道:“你怎么現在才回?”

皇帝陛下想他了?平喜心里暖烘烘的。

傍晚,唐煉在大興殿批閱奏折。

殿門輕輕開啟又輕輕合上。

平喜躡手躡腳來到唐煉跟前,寒瓜清亮的甜味隨之飄散。

唐煉抬頭,正撞上平喜一雙笑眼。

“大家,沙瓤的寒瓜,您嘗嘗。”

過年都沒今天這么開心。姜老夫人吃茶都能吃出蜜香來。

姜老夫人險些掉淚。

“回稟大家,是這么回事……”平喜擱下玉碗,從他到京兆府講起。

“白捕頭查到莫家父子投宿的客棧時,他倆已經退了房。白捕頭便認定此事與他二人脫不了干系……”

這次,姜老夫人說的每個字都入了姜泳的心。

他不禁回想起剛成親那會兒,于氏還是個伶俐活潑的小娘子。那時的她,不笑不說話,整天都是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這么多年過去,于氏變得嘮叨又愛計較。

姜泳一聽臉都白了,“不敢,不敢!可,可我……”平時打理那些產業有許管事出面,姜泳并沒真正跑過生意,姜老夫人甫一提起,難免忐忑。

“你能去南齊花錢,就不能去越州賺錢?你說說你,這些年花了家里多少錢了?哪次不是一兩千貫?我不心疼錢,我心疼于氏。我要是她,早就不跟你過了。她以前多軟的性子,愣是從面疙瘩磨練成了金剛石。你怎么就不知體諒體諒人家?好好做個人?!也給成兒做個榜樣?!”

可這能怨于氏么?當然不能。

是他的所作所為把于氏變成了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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