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蔣四姑奶奶咬牙切齒吐出這兩個字之后,提起濕噠噠的裙擺轉身快步離去。
她裙擺上水珠兒掉落在青磚上,留下凌亂的濕痕。
蔣氏高聲笑道:“四妹記得來玩兒啊。”
顧嘉瑤明顯看到她加快奔跑的腳步,嘴角不由得彎起。
“你們兩個留下!”蔣氏出聲阻止緊貼著墻根溜走的兩個仆婦。
“把屋子重新拾掇出來,座椅地面擦拭干凈。”
顧嘉瑤掐著腰吩咐命令,一副小姐做派。
她舍不得娘親再勞累,有現成的勞動力不用,她又不是傻子?
“四姨母讓你們來伺候我娘,她有事離開了,你們兩個就留下來吧,往后灑水掃地的活兒先承起來,干完活兒再去廚房端些吃食過來。”
這兩人算是府中的管事媽媽,很少做灑水清掃的活兒,聽見顧嘉瑤的吩咐,本能露出抗拒。
蔣氏冷笑一聲,“我女兒指使不動你們?”
“不……大姑奶奶,我等聽表小姐吩咐。”
兩人連忙提起水桶,方才的畫面太過震撼,她們不敢招惹大姑奶奶這只母老虎。
府上關于大姑奶奶的傳說竟是真的!
蔣氏自從出嫁后很少歸寧,同長兄鬧翻之后,更是斷了同娘家的聯系,這兩人本是蔣四奶奶從婆家帶回來使的,只隱約聽過蔣氏的傳聞。
當時她們還當笑話聽。
誰知蔣氏比傳聞還要厲害幾分。
有她們忙碌幫忙,蔣氏自是輕松不少,顧嘉瑤眼見著兩個仆婦被蔣氏指使得團團轉,娘親潔癖的毛病并未因穿越而改變。
用過飯食之后,仆婦退了出去。
蔣氏說道:“回去同四妹道聲謝。”
兩人尷尬應了一聲,主子聽見這話定然摔茶盞出氣。
蔣氏帶著顧嘉瑤躺在同一張床上,窗外斜射進來點點星月光芒,銀白清冷。
“明日我先出去打聽消息。”顧嘉瑤很累卻睡不著,“娘同我說說蔣家的事唄。”
蔣氏合眼說道:“顧熙相貌出眾,臉長得好看,年輕時比現在還要好看。蔣家四小姐也是相中他的,只是她沒搶過我。當初蔣大老爺已經幫我選了一門好婚事,幾乎都要下定了,結果我以死相逼,嫁給顧熙。”
“那樁好婚事便給了蔣家四小姐,就是今日來的你四姨母。她也是不樂意的,據說是被她娘壓著上了花轎拜堂。”
“她怎么也住在蔣家?”
顧嘉瑤看得出她家底頗豐,是個有銀子的。
蔣氏打了個哈氣說道:“她夫家姓王,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同她因為顧熙當年狠狠撕扯了一番,往后你碰見她多加一分小心。”
“她娘對您和大舅舅如何?”
“不好不壞。”
蔣氏沉吟片刻,再次喚醒腦子里原主殘留的記憶,“她不是人人稱贊的好后媽,卻也不是黑了心腸一個勁為兒女們算計的壞繼母,蔣家大老爺至今奉養著她,可見她在為人處世上還成。”
“以前的蔣敏挺偏激的,對繼母抱著本能的惡意,鬧過不少的事兒。”
蔣氏輕聲說道:“她不偏激也不會用一份毒藥害死全家,期望他們也有穿越重生的機會。”
顧嘉瑤眸子亮亮的,蔣氏為她蓋上錦被,“明兒你不是要出門尋證據去?還不睡?你爹不在,不是還有我陪你。”
蔣氏把顧嘉瑤往懷里帶了帶,不知是抱怨還是愉悅,“又得重新養一遍你!這次決不能在順著你的心意,整日混吃等死沒個志氣。”
顧嘉瑤不知該怎么說,她只是身體還沒長大而已,緩緩閉上眸子,最重要就是幫父親洗脫冤枉。
可蔣家生意遭受重創又透著詭異,顧嘉瑤有預感不弄明白的話,蔣家的事定會連累他們一家。
本以為一會才能入睡,顧嘉瑤再睜開眸子時,天光已然大亮,蔣氏都已經把早膳從廚房提回來了。
“用我幫你穿衣不?”
“……不用。”
顧嘉瑤揉了揉眼睛,賴洋洋坐起身,到底還是十幾歲的身體,太容易累了。
衣裙還要解決,顧嘉瑤總能穿上身,唯一麻煩是發髻,梳理一個馬尾出門,她太引人側目了。
“小紅進來吧。”
蔣氏對門口喊道。
一個年紀大約十歲左右的女孩子走進來,鴨蛋兒臉,杏眼桃腮,明眸皓齒,俏麗可人。
她臉頰上有幾顆雀斑,更顯可愛。
“給小姐請安。”
小紅直接跪了下來,對顧嘉瑤磕頭道:“以后奴婢就侍奉您了。”
顧嘉瑤連忙拽小紅起身,她寫文是一回事,可使用童工,還讓她跪下,顧嘉瑤本能大舒服。
“娘,她是……”
“我從你舅舅手中要來的,以后她就跟著你,也不用她做重活兒,幫你梳頭就成。”
蔣氏說得輕松,過程絕不是那么簡單,小紅明顯對蔣氏含著感激之情,“奴婢一定伺候好小姐,不讓姑奶奶失望。”
小丫頭握緊拳頭發誓。
顧嘉瑤還能說什么?
她娘連丫鬟都找好了,還說對她嚴格要求?
小紅主動幫顧嘉瑤梳好發髻,輕聲贊道:“小姐長得真好看,比府上的小姐和表小姐都要好看。”
不好看的話,穿越大神能給她布置下蘇天下的人設?
顧嘉瑤尚未成年,卻可以斷定是美人胚子。
用過早膳,蔣氏同顧嘉瑤兵分兩路,蔣氏拿著打劫地痞流氓得來的銀子去知府衙門探視顧熙。
顧嘉瑤主動說去調查苦主,蔣氏猶豫片刻答應下來,并讓小紅一直跟著顧嘉瑤。
聽差役提過一嘴,狀告顧熙的苦主是城東的小酒館掌柜。
有小紅引路,顧嘉瑤很快到達城東,她發現城東酒館很多,她不知到底是哪一家的掌柜。
不過來城東飲酒的人很少有達官顯貴,酒客穿戴尋常,還有一些不遠碼頭上干重活兒的力士。
好在出門前顧嘉瑤換了一身男裝,又特意用脂粉掩蓋面容,把肌膚涂成古銅色,因此她和同樣便裝的小紅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側目。
顧嘉瑤身上的衣服干凈卻也是漿洗過很多次的,不似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