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蔣氏送出府門后,安南侯仍然一臉恍惚。
蔣氏領著蔣璃回來后,便提出告辭,太夫人挽留不住,只能讓安南侯送她們離開。
“娘,您這個妹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果真去見了王爺?”
安南侯小心翼翼詢問。
太夫人微微搖頭,“你去看看王爺不就全知道了?”
安南侯慫了。
“沒用的東西!”太夫人低罵了幾句,又見兒子可憐兮兮的,輕聲說道:“我尋思瑤丫頭許是沒有當著王爺的面說謊。”
“您是說王爺對……”
“這事也是你能打聽的?!”
太夫人再次捏住兒子的耳朵,認真交代:“我喜歡蔣妹子的性子,又感激她救了我,卻也不會因此讓你堂堂侯爺叫她姨母,完全不給你留臉面。”
“我同蔣妹子怎么處,是我的事,我還沒老糊涂到把你搭上去。”
到底是從戰火中走過來的人,縱然識字不多,太夫人卻有著自己獨特的生存智慧。
“王爺是一時興起,還是看中了誰,咱們只把蔣妹子母女當作親戚處著。不求以后得好處,我只求你和你兄弟能在王爺麾下平平安安的。”
太夫人最后說道:“王爺的事情,你少打聽,也少問!”
“是,是,兒子聽您的。“
安南侯連連點頭,聽娘的,他從獵戶流民成為堂堂侯爺。
如今認蔣氏為老姨……雖然羞恥了一點,但蔣老姨能從王爺面前全身而退,以后怕是很多人排隊認蔣氏干親呢。
馬車上,蔣璃低頭不語,安靜老實。
此時她不敢再耍小性子不同大姑姑一輛馬車了。
蔣琳雖然不贊同蔣璃所作所為,見蔣璃如同蔫蔫的,拉著她的手輕輕安撫。
“您去見了睿王殿下?”
“王爺金尊玉貴,哪是我一個平民百姓說見就能見到的?”
蔣氏并非不害怕睿王,甚至在見到安南侯侯時,內心都不似面上一般平靜。
畢竟這些貴人隨便開口就能要了她們一家子都性命。
哪管有沒有道理?!
好在她閱歷豐富,蔣氏并為讓安南侯看出異樣。
“我尋到關押璃姐兒的地方,用叛匪藏匿地點換回了璃姐兒。”
蔣氏對顧嘉瑤仔細交代:“睿王殿下名不虛傳,深不可測,往后你離他遠一點。”
只是睿王兩個字,蔣璃身體再次抖動如同賽康,面色再次慘白。
“他是當朝王爺,尊貴無比,我就是個平民百姓,我連在他身后吃土的資格都沒有,離著十萬八千里,上哪去再見?”
顧嘉瑤笑蔣氏比自己這個寫狗血瑪麗蘇文的人都敢想。
就算是瑪麗蘇對睿王那樣的冰山,也蘇不起來啊。
“倒是您才有可能讓睿王殿下刮目相看呢。”
顧嘉瑤從不認為僅憑美貌就能蘇了睿王等這樣的權貴。
經歷過征戰的男人,縱然好色也不會變成戀愛腦。
若是在睿王面前,笨拙也被他看做優點,她都要懷疑睿王是不是有病了。
蔣氏聽女兒這么說,有點難受。
看不上女兒,一定是睿王眼光有問題!
當然蔣氏并非是想睿王看上女兒,只是當娘的,女兒是最好的。
回到蔣家,蔣璃一頭扎進母親周氏的懷里放聲大哭。
周氏心頭一涼,心疼拍著仿佛受了驚嚇的女兒,“你們都好好,就我都璃姐兒似丟了魂魄一般?”
蔣二爺趕忙開口,絕不能讓愚蠢的媳婦再添亂:
“外面戒嚴,不許任何人外出,聽說是睿王殿下入了城,我同大哥很擔心你們。”
睿王入城如同一團濃密的陰云覆蓋住本是陽光明媚的廣州城。
當日叛匪圍城都沒讓廣州城的百姓如此緊張恐懼。
蔣氏把今日的遭遇說了一遍后,周氏面皮發燙,暗暗掐了蔣璃一把。
蔣二爺沒有二話,立刻叫人把蔣璃送去宗祠跪著反省。
周氏舍不得蔣璃,蔣二爺也就讓她一起去反省了。
“以后我說什么,我都不會帶著她出門去了。”
蔣氏表明態度。
蔣二爺一躬到地,“多謝大姐救下璃姐兒,幸虧有您在她才能保住這條性命。”
“大哥定下琳姐兒同將軍的婚事,原本我還有疙瘩,如今……幸虧是琳丫頭,否則就不是同將軍府結親,而是結仇了。”
蔣大爺面皮臊得慌,莫非沖喜新娘還是好事了?
他不懂自己的妹子,更搞不懂異母弟弟了。
不過他面上還是持重的,自己不懂,私底下再詢問妹子。
能結好安南侯,對蔣家收獲不少。
“你怎么不提咱們家貨物被燒毀的事?求得侯爺幫忙,趙王殿下的門人也會給幾分薄面。”
蔣大爺捶胸頓足,很是后悔:“我同你一起去……便不會只說瓊姐兒的事。”
“大哥很會討好貴人?”
“那是當然,當初我是不少人家的座上賓,同許多官吏都能稱兄道弟。”
蔣氏冷笑打斷蔣大爺的自吹自擂,“都是酒肉朋友,蔣家落難后,沒一個肯幫忙的,有幾個還合外人傾吞蔣家的鋪子。”
蔣大爺:“……”
“蔣家若是成了安南侯府的附庸門人,棺材蓋兒都壓不住父親了。”
蔣氏平平淡說道:“祠堂還空著正堂,大哥也去反省幾日吧。”“妹子……”蔣大爺被蔣氏望過來的目光嚇住了,說道:“我去,去給父親上香!”
他自己去,總好過被妹子抽一頓再送過去。
蔣氏望著蔣大爺的背影,搖頭嘆息,“希望他能長進一點,否則蔣家還是交給二房更適合。”
顧嘉瑤贊同點頭,沒有原主的記憶,對蔣家舅舅的感官都是一樣的。
蔣二爺同樣有私心,可能力比大舅舅更出眾。
“有您在,縱然二房掌家,也不敢虧待大舅舅。”
安南侯府,天已經完全黑下來,睿王殿下依然沒有離開的跡象。
侯府所有人都很緊張。
屋舍外,黑鎧神兵矗立,寂靜無聲。
穿著三品麒麟官袍的人穿過彪悍的侍衛,邁進門后,跪倒下來,說了幾句后。
睿王原本悠然從容的臉一寸寸開裂,“走了?都走了?”
“屬下該死,不知您想留下她,只按照您的命令,給予通報匪患地點的人獎賞,讓蔣姓婦人領走了她……”
睿王冷冷掃過他,起身向外走去,方才靜止不動的士兵簇擁睿王出城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