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媚兒現在感覺很糟糕。她忽然間有些后悔答應蕭白的這事,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真假。但現在顯然已經沒有機會讓她后悔了。
當她走入大陣中心,開始承轉陣紋的時候就沒有后退之機了。
痛,很痛,渾身上下,經脈血肉丹田靈根,甚至于每一條脆弱的神經,此刻都在承受一種錐心刺骨的痛楚。痛得她都快要失去理智,無從思考自己眼下的情形。
這些都是蕭白沒有告訴過她的。盡管對方話里也隱隱透露出某種不幸的命運,但是為了唐郯,她還是義無反顧跳了這個坑。
事實上今日本應該坐在這里的人不該是她,而該是她的弟弟唐郯。
那日蕭白向她透露了九十八血誓族一事,雖態度還算好,然實際上卻像是拿刀架在她們姐弟二人的脖子上告訴她們,要么接受事實活下來要么就這樣死去。
唐媚兒根本就沒得選。人為刀狙,又有軟肋在他人之手,又怎容得她“寧折不屈”?
就算她想要不屈,不想活了,可也得為她的弟弟想想。所以她還是順著蕭白的圈套踩進去了,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天知道短短時日里她到底經歷了怎么樣的掙扎和重塑。
大概連蕭白也沒想到她會這么順利,在十數個守柱人中脫穎而出,成為最終那個人選。
也不知該說這是她的家族之幸,還是她的不幸。
總之,自她做出決定踏出這一步就無法回頭了。再痛也只能將血生生吞下,縱是死也只能這般忍了。
阿弟,你欠我這個人情可真的是欠大了。
我……好疼啊。
大陣周邊一圈都籠罩了一層明亮的靈光,強光之下,位于陣心內部的情況也因而顯得有些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但在場諸人誰不是修為深厚之輩,視力極佳耳目聰明,就算看不清楚聽也聽得差不多了。
這位的反應可比上一位大得多,光是聽聲音都讓人有種膽寒的感覺,好似指甲摩擦過某些特殊材質的東西,心底毛毛的。
甚至有不少人思索起距離上次幾百年前那位守柱人進去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反應么?
當然,更多人是想起守柱人到底是怎么來的……也許千年萬年后,若夜明城還在,下一個來承此災難的就會是他們的子孫。
唉……老祖宗,到底想要他們做到一個怎么樣的地步?又是怎么樣的一種決心才叫他們心甘情愿地地發下這樣的血誓,用以束縛往后的代代子孫。
但是這是祖宗用血的代價定下來的,縱是不甘心,在找到法子徹底擺脫或者了結這一樁使命才有徹底解脫的可能。
可事實就是,前者……這么多年過去了,九十八血誓族中剩余未斷絕的七十三脈都不曾找到解脫的法子,礙于血脈限制,也只能數年如一日地送自家子弟進來。
經過這些年,他們也早就放棄了,甚至開始享受起這座城帶給他們的某些隱秘不可言的便利。畢竟他們一直守著這座城,這座城也成為他們這些歲月中唯一的支撐,早已與他們的人生密不可分了。
里頭忽然又響起一道慘叫聲,直把在場諸老嚇了一跳。不少人面露懷疑,這個守柱人真的沒問題么?別是死在里頭了……
真的不是他們無情,而且往昔年月就從未發生過守柱人死亡的事。而且過程雖也多有不順,但卻鮮少聞這么大的反應,如此痛苦,他真的能撐過這開頭的磨合期么?
這會兒就不禁有人暗自嘀咕,這唐家子是他們從諸子中選出來與大陣波長最為融洽的一位,按他的靈力波動應當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才是。難道還是選錯了不成?如果真的是這樣就糟糕了。
“昆山大人,這……”
忽然大門轟地一下從外邊被暴力破開了,一陣風咻地吹過,直叫暗室里的眾人打了個寒戰。
不等他們呵斥是何人這般大膽闖入禁地,卻發現罪魁禍首三兩步就走到了他們跟前。
“昆山,汝速去大會場,接管那邊的人,安排其余人等從中轉處離開,不能教他們繼續在此處逗留。”那人啟唇,開口便是支人。
代號名為昆山的真君并非是這暗室內修為最高的人,資歷輩分也不及他人,但他卻有著另一層眾人都無可比擬的身份。他算是這群人中最能拿主意的那個,所以眾人隱隱以他為主。
然如今調遣他的卻是陰九燭實質意義的主事人白徽,也是這座城中修為的最高者,在陰九燭中擁有絕對的主權,昆山自然是無可反駁。
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行了個禮便退出了暗室,一點不留戀的樣子。
白徽暗暗點頭,看來這些人里頭還是有腦子清楚的。
漆黑昏暗的室內只剩了一群老資歷的修士,以及明顯來者不善的白徽。
為什么不善?白徽真不知道這群歲數加起來都快有大半個紀元的老家伙到底在這里做什么?摸魚么?
外邊異像都快溢出來了,大陣也被激得顯了形,這群人竟然還在這里悠哉悠哉的,對近在眼前的危機視而不見。他們這些年在城里難道真的只是在養老,然后把水都灌進去了?不然現在怎么都是一副癡呆模樣兒。
越想越氣,白徽直接揮散那些想要行禮的人:“諸君莫不是商量好要一塊兒走,還要把這兒劃出來當做埋骨之地了?”
其他人呢?自然是被白徽這沒頭沒腦刻薄得過分的話罵懵了。
不是,又是誰招惹了這位,怎么張嘴就噴毒?這一次未免也有些太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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