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像無頭蒼蠅一般,紛紛跑到甲板上,個個都抱頭鼠竄,謝徵與蕭賾仍站在船頭,怔怔的望著甲板上的眾人,二人惶恐未能自已,謝徵這時才想起適才聽到水下的異響,原來并非她聽錯,可這船好端端的怎會漏水,難道是……
舵手大喊:“艙里進水了,船就要沉了!大伙兒趕緊逃命吧!”
甲板上人數眾多,紛紛逃竄,一時間有慌亂跳船的,也有猝不及防被撞倒而遭到踩踏的,蕭賾回頭看了眼船下,慌里慌張的說:“船快沉了,咱們也跳!”
他說著,就扯了扯謝徵的衣袖,可謝徵卻要往船艙方向跑,口中喚著:“玉枝!玉枝!”
蕭賾忙不迭將她拽住,道:“來不及了,趕緊跳!”
謝徵掙扎道:“玉枝還在船艙里!我豈能棄她不顧!”
此時船艙已整個都沉入水中,蕭賾一時情急,陡然攬住謝徵的腰,一面將她拖著跳入水中,一面又說:“顧不了那么多了,人各有命!”
十月已是入冬的天,謝徵與蕭賾才一下水,便已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蕭賾仍抱著謝徵的腰,他問:“你可習水性?”
“不大好,”謝徵凍得渾身哆嗦,蕭賾只道:“那你抓緊我!”
謝徵點了點頭,就抓緊了蕭賾的手臂,蕭賾尋到一塊漂浮在河面上的船板,囑咐謝徵:“你先趴在上面,不要亂動,我去找尹略。”
“玉枝也在船艙里,你若見到她,務必將她救出來,德音先在此謝過殿下了,”謝徵仍掛念著玉枝,船身大半已沉入水中,木制的船尚且沒那么結實,入水受到擠壓,有幾處已爆開,玉枝是精于水性的,謝徵倒不怕她被淹著,只怕她被困在船艙里,想游也游不出來。
蕭賾答應了一聲,這就轉身要去找尋失蹤的二人,豈料掛帆的桅桿連接甲板之處竟在此時陡然折斷,倒下的桅桿正砸向蕭賾與謝徵,蕭賾見勢大驚,忙又回身,沖謝徵喊道:“當心!”他說著,就不由自主的展開雙臂,將謝徵護在身下。
水面激起一陣巨大的漣漪,謝徵也感受到了此番震動,她自然知道是桅桿倒了,可她不知蕭賾在護著她,當她回身見到蕭賾在她身后,替她擋了這一災禍時,她已然是瞠目結舌。
“殿下!”她兩手扶著蕭賾的雙肩,蕭賾不應,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臉上,映得他臉色更顯慘白,謝徵清晰可見他緊皺眉頭,眼瞼微合,虛弱無力,極是痛苦,謝徵慌了神,又輕輕的喚了一聲:“殿下……”
蕭賾似乎聽到了她在叫他,可他眼皮沉重,愈發睜不開了,胸口像是嗆了水一般,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竟吐出滿口鮮血,他隨后就失去了意識,腦袋一沉,就趴在了謝徵肩頭昏迷了。
“殿下!殿下!”
蕭賾正在下沉,謝徵一手抱著他的肩,一手在水面撲棱,很是吃力,眼下又不見玉枝和尹略蹤影,謝徵心急如焚,大呼:“玉枝!尹略!”
謝徵喚了他們二人無數遍,始終沒有人答應,她看著蕭賾,想他已受了重傷,尋醫問藥片刻都耽誤不得,她借助月光放眼望著距離約莫有一里的河岸,一咬牙,就拖著蕭賾游過去。
等她拖著蕭賾上岸時,整個人已累得虛脫,濕透的衣服上不知究竟是河水還是汗水,她未曾停下來歇腳,遠遠望見城門,便扶著蕭賾直奔前去。
她正要穿過前面稀疏的樹林,忽聞林中竊竊私語:“且在此守著,她若是沒淹死在泗水,必定會隨太子到沛縣來,因為沛縣是距離沉船之處最近的地方,這個林子是進城的必經之路,你們看見她,勢必要將她殺了。”
在船艙里,她察覺到外面有人,在甲板上,她聽到水下異響,原來就是他們!
此番遇險,她深以為這群人是來殺蕭賾的,卻沒想到這幫人的目標竟在她!
謝徵屏息,正想扶著蕭賾往旁邊的草叢里躲一躲,好巧不巧,蕭賾竟在這個時候又咳出一口血來,謝徵一驚,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拖著他想往草叢去。
刺客自然已聽到了這聲響,兇神惡煞的呼道:“誰!出來!”
謝徵倍感絕望,可轉念一想,她要進城,這些人守在此處,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同他們正面交鋒的,她看了一眼迎面尋來的那一幫黑衣客,粗略數了一下,約莫有八人,對于一個弱女子來說,這也許是必死無疑了,可對于她來說,呵!
她安安穩穩的放下蕭賾,這便走到黑衣客跟前露了面,從容說道:“你們是在找我?”
領頭的黑衣客定睛一看,果然是謝徵,于是當下就揮刀指向她,又回頭沖身后的兄弟大喊:“就是她!兄弟們,殺了她,誰若是摘了她的項上人頭,重賞一百金!”
說話間,他身后那幾個黑衣客就要沖過來,謝徵輕輕一笑,說道:“你們急什么,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肉弱女子,在你們跟前已是待宰羔羊,你們還怕殺不死我么?”
黑衣客紛紛停住,謝徵反倒是主動上前,言道:“我今日是必死無疑了,可我又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就想問哥哥們一句,你們究竟是哪里神佛派來的?”
“這和你有關系嗎!你只要洗干凈了脖子就行!”
謝徵噗嗤一笑,“你們殺的是我,自然同我有關系。你們不說,莫非是怕我從你們手底下逃了,回去報復?”
她說罷,又嘲笑了一番,黑衣客見她取笑他們沒本事,頓時火冒三丈,斥道:“告訴你又如何!還怕你到閻王跟前去告狀?我們是劉主簿派來取你性命的!”
“哦,”謝徵拖長了音,頗有挑釁的意思,她道:“取我性命,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未落,她倏的沖上前去,在領頭的黑衣客毫無防備時,一把擰斷了他的脖子,剩余七個黑衣客面面相覷,隨后也紛紛沖上來,大喊:“殺!”
謝徵一聲冷笑,就撿起了地上的刀,同剩下的幾個黑衣客交手,未多時,地上便又多了七具尸體,無一個不是被一刀割喉。
“就憑你們幾個廢物也想殺我?回去再練個二十年怕也不是我的對手!”
謝徵說罷,就重重的扔下手里的刀,這刀隨后便直入黃土三寸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