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仲書和詠梅十分擔憂地望著顧蕊,顧蕊可是個姑娘家啊,如今跟男子同處一室,以后還怎么嫁人?
但眼下他們有苦難言,只能嘆口氣,強顏歡笑。
顧蕊見天色不早,又不想看著孫翠香一家子杵在門口廊下,就趕他們去灶房,“趕緊睡覺去,別在這里礙事。”
他們一家子好歹有個安置的地方,按說該感恩戴德的,可孫翠香還不滿意,“大外甥,還有吃的沒?你表哥受了驚嚇……”
“受了驚嚇好好躺著睡覺去,跟吃的有什么關系?”顧蕊眼一瞪,十分不理解。這家子,蹬鼻子上臉,簡直不可理喻啊。
孫翠香這個時候可不能得罪顧蕊,一是自己閨女做了丑事理虧,二是還要靠著顧蕊生活,只得和楊大樹兩個架起嚇得還沒回過神依然站不住的孫祿壽往灶房里去了。
“我,我睡哪里?”沒有爹娘管的孫二丫,訥訥問道。
“自然是跟著你爹娘嘍。”顧蕊沒有好臉子給她,這妞兒,也不是個善茬子。
孫二丫卻不想跟過去,回頭求著詠梅,“姑,讓我跟你睡吧?”
詠梅犯難,她跟顧仲書又不同床共枕,這秘密怎能讓她知道?
顧蕊見孫二丫不知好歹,趕雞一樣吆喝著,“去去去,我爹病著,你別煩他。灶房愛去不去,不去就睡廊下。”
廊下也潲雨啊。
孫二丫躊躇了會子,還是進了灶房。
顧蕊把這家子不省心的都安頓了,這才捏著額角回到自己屋里。
陸凌風默不作聲地跟過去,顧蕊十分頭疼,真想直接把門關上,把他鼻子給拍扁。
心里這么想著,她嘴上也沒有好話,“你就不能跟孫祿壽擠一擠,非要跟我一起睡干嘛?”
陸凌風很是委屈地摸了摸鼻子,“我有潔癖,看不慣他那邋遢樣兒。”
得,怎么犯的跟她一個毛病?
顧蕊很想說自己也有潔癖,也不能與人共處一室呢。只是看看越來越大的雨勢,只好把到嘴的話給咽下去了。
陸凌風涎皮賴臉地進了屋,忽地又沖她神秘一笑,“其實,我怕半夜憋不住,會把他給揍死。”
顧蕊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孫祿壽。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別說,陸凌風還真能干出這事兒。想當初她剛救了他,第二天早上就被他拿燒火棍子要挾著差點沒死在他手上。
陸凌風見她笑了,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顧蕊一見這家伙給個笑臉就開染坊,禁不住生氣起來,這幾日他對她都愛答不理,連正眼都不給一個,這會子還有臉笑?
看著顧蕊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笑容消逝地一干二凈,陸凌風也很是納悶:這又是哪句話沒說對,得罪了這祖宗?剛剛不還笑得燦爛無比的嗎?
他還真是捉摸不透顧蕊的心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什么時候這世道變了,連男人的心都成了海底針啦?
他胡思亂想瞎琢磨,顧蕊卻已經去門后的盆邊洗漱了。
留了陸凌風在屋里,她自然也不好擦洗了,只能洗把臉算了。
陸凌風卻好死不死地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問道,“你不洗澡嗎?天兒怪熱的,不如擦擦舒服。”
顧蕊“啪”地把白手巾給扔進盆里,忿忿地喘著粗氣,難道她不想嗎?還不是因為她屋里住進個大男人?怪誰啊?
“不洗,怎地?”她陰陽怪氣地搡了陸凌風一句,氣哼哼地往床邊走。
陸凌風摸摸鼻子,這又是哪一出?怎么一會兒功夫就把這祖宗給得罪兩回了?
“不洗就不洗吧,下著雨,天也不熱。”他順著顧蕊的話,討好地笑著。
顧蕊也沒理他,走到床邊展開鋪蓋,和衣躺了下去。
陸凌風傻眼了,“喂,你,你睡覺不脫外衣?”
“喜歡,管得著嗎?”顧蕊心里不痛快,衣服在身上纏得難受,她就算是躺著也找不到個舒服的姿勢。
這一切不都拜你所賜嗎?
顧蕊暗暗罵著陸凌風,面上卻不顯山露水。
陸凌風又蹭了一鼻子灰,這下子是真的找不到北了。不過三五句話,就把人給得罪了三回,他看來還真沒有哄人的天賦啊。
訕訕地走到床邊,他打算躺在外側,不料身子剛一沾床,就被顧蕊一腳踢上來,“你,睡地上。”
“憑什么?”陸凌風連受了三回氣,這次不干了,拔高嗓子質問著。
他要威武霸氣一回,就算是再喜歡顧蕊,他也不能在她面前露了怯,把她慣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到時候受罪的人不還是自己呀?
“憑這屋子是我的。”顧蕊底氣十足,壓根兒不買帳。
她有房子她有錢,當然怎么恣意妄為怎么來嘍。
陸凌風氣得額頭青筋直冒,卻只能小聲回一句,“不是說好了我睡你屋的嗎?”
“這不你說的是我屋不是我的床嗎?”顧蕊朝他眨眨眼,很是得意。
陸凌風快要氣死了,沒想到顧蕊一個堂堂的兒郎,竟然這般胡攪蠻纏,倒是像個,像個不講道理嬌蠻任性的姑娘家。
可他,偏偏愛死了這樣的顧蕊。
怎么辦?
他發現自己簡直快瘋了,被自己這種被虐性格搞得快瘋掉了。
他真的真的對顧蕊沒有絲毫抗拒了,義無反顧不管身分地位地喜歡上了顧蕊,這種喜歡讓他身心愉悅卻又備受折磨。
他鬧不清自己是不是還正常,也許這是一種病的話,他心里還能好受些。
顧蕊擺明不想讓他睡床上,陸凌風雖然也嚇唬了她幾句,卻不舍得跟她計較,幾經思忖,他終于繳械投降了,“好好,睡地上就睡地上。”
只要能見到顧蕊能和她共處一室,他心里就踏實了。
他抱了一床破舊的棉絮鋪在地上,也和衣躺上去,但卻怎么也睡不著。
今夜,空氣里注定有些曖昧,他尋思著會不會在他和顧蕊之間發生點什么。
趁著這會子還沒睡,他干脆試探試探顧蕊。
“小睿?”
“嗯。”顧蕊漫不經心答道。
“你說,要是一個男人,喜歡上另一個男人,”陸凌風艱難地字斟句酌,往心外頭抽絲剝繭,“是不是,也是一種病?”
“啊?”顧蕊驚訝地翻個身過來,臉朝著陸凌風,“這誰啊?”
陸凌風自然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嘍,吱唔著,“是,是我一個朋友啊。”
“這樣啊,”顧蕊眨眨眼,若有所思道,“怎么說嗎?這不就是斷袖嗎?算得上一種心理病吧。”
也不知道古人知不知道心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