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甲看出些門道來,生怕自家將軍面子上下不來,忙打圓場,“公子,今晚月色甚好,前面有條小河,堤岸上遍植楊柳,別有一番景致。您看,要不要和顧姑娘過去走走?”
這是在為陸凌風創造條件多和顧蕊待一會子。
陸凌風很是贊賞地瞄了眼侍衛甲。
不過顧蕊卻沒有答應,道,“那邊青草地里蚊蟲甚多,我就不去了。出來得久了,怕我爹擔心,還是先回去吧。”
這下子,誰都沒法子了。
陸凌風只好戀戀不舍地把顧蕊送上馬車,叫侍衛們護送著她回家,不過卻把侍衛甲留下來。
侍衛乙戳了下侍衛甲,眉開眼笑地跳上車轅走了。
侍衛甲耷拉著肩膀等著陸凌風問話,陸凌風卻只把手朝他一伸,話都沒多說一句,侍衛甲就乖乖地把顧蕊賞的荷包掏出來,遞到他手心里。
“怎么得的?”陸凌風冷冰冰問。
“回大將軍,是顧姑娘覺著屬下辛苦,賞賜的。”侍衛甲老實回話。
“那你,辛苦嗎?”陸凌風依然冷沉沉地問。
“不辛苦,嘿嘿,屬下一點兒都不辛苦。”侍衛甲趕緊搖手苦笑,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真是讓陸凌風忍俊不禁。
“這個拿去。”陸凌風忽然一把拽下腰間配戴的一塊美玉,扔給侍衛甲,“今晚你的主意,甚好。”
指的是侍衛甲提議叫他帶著顧蕊去河邊散步的主意,雖然沒能施行。
侍衛甲喜出望外地接過玉佩,連連道謝,看著陸凌風上了馬疾馳而去,方才回頭去追顧蕊的馬車。
顧蕊在車里聽見侍衛甲跑過來的聲響,就挑了簾子出去看了眼,侍衛甲跑得一頭汗,卻滿臉喜色,也不知道那位陸三公子跟他說了些什么。
今晚,她總覺得這主仆幾人都怪怪的,三公子的臉一直籠罩在披風的兜帽下,馬車的風燈若隱若現的,也看不清他的臉。再說,他們還未成親,她怎么好意思死盯著他的臉看?
聲音也比前些日子見面時低沉了些,卻更有威嚴。說實話,今晚的陸三公子才真正有軍人的風采。
雖然陸三公子有些怪異,但顧蕊也沒功夫去想其他,因為又有人找茬了。
萬寶齋賣出去的藥竟然吃死了人!
宋管事一大早就匆匆趕過來,慌得臉都慘白了,“吃死了一個壯漢,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已經報官了。”
顧蕊愕然,“吃得什么藥?我給你們的藥品絕不會吃死人,就算不對癥,也能調理身子,萬沒有死人的道理。”
“可是人家就是死了,現如今尸身還停在我們鋪子門前,家里親屬圍著罵,鬧得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宋管事喘著氣說道,言辭里很是不滿,“你說這都什么事兒,生意沒法做不說,還攤上人命官司了。”
按說,顧蕊只是供貨商,完全可以不理會的,反正她的藥拿給官府隨便驗,但是既然是萬寶齋出了事,鑒于雙方長期合作的關系,她還是要關心關心的。
再說,這事兒看上去絕不簡單,說不定背后有什么人指使呢。
“宋叔,你也別急。你們掌柜的難道不覺得這事兒奇怪嗎?會不會有人眼紅萬寶齋的生意,故意背后搗鬼呢?”
“就算眼紅就算搗鬼也沒必要拿死人說事兒呀?”宋管事想不明白哪個人腦子進水了會用這樣的餿招,搖頭道,“這可是人命官司啊。再說,誰肯拿命來敗壞我們鋪子的名聲呢?”
“萬一有人花銀子想找茬呢?”顧蕊勾唇冷笑,越開越有意思了,從孫祿壽開始,接著陳老六、楊穎兒、銀歡,到現在死了的壯漢,一步一步,這幕后之人招數越來越狠了,也越來越急躁了。
看來天欲要其亡,必先令其狂!
“你的意思是,有人背后陷害?”宋管事瞪大了眼睛,想不通的樣子,“不過是買賣而已,怎么就牽扯到人命官司了?”
“買賣而已?”顧蕊敲著桌面,“一旦涉及到銀錢,有的人就不正常了,不能以常人心態看待。”
宋管事嚇得面色慘白,哆嗦著唇,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送走宋管事,顧蕊叫來侍衛甲乙丙丁,悄聲吩咐,“看來那幕后黑手要出現了,咱們現在先靜觀其變,以待時機!”
四個侍衛齊齊抱拳,“屬下遵命!”
聲音如雷貫耳,嚇得顧蕊一個趔趄,差點跌下椅子,“這,這,不用這樣吧?”
天,不過是借來的護院,怎么弄得跟軍中的人一樣?
她可真是受寵若驚啊。
幾個侍衛看自己嚇著未來主母了,一個個都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嘿嘿笑了。
第二天,顧蕊家忽然來了十幾個衙役,說是為萬寶齋的人命官司而來,不過話說得很客氣,也并沒有拿鎖鏈逮顧蕊。
顧蕊思慮一番,跟著他們去了京城。
順天府審理的案子,壯漢的尸身已經抬在明堂上,萬寶齋的人和死者的親屬正跪在一邊,一個哭哭啼啼的要償命,一個哭天搶地地喊冤,鬧鬧嚷嚷的實在是不成體統。
顧蕊上得公堂,看了看這雙方,還沒等說什么,聽得驚堂木一拍,她嚇得渾身抖了下。就聽頭頂有人一聲斷喝,“還不跪下?”
顧蕊嚇得渾身一個哆嗦,欲待要跪下,卻被侍衛甲一下子給攙扶住了,“回稟大人,我們家姑娘是官家兒媳,已是不可上堂,怎能下跪?”
顧蕊楞楞地聽著這話,不知自己怎么成了官家兒媳了?
她不是和陸家三公子定的親嗎?陸家三公子不過是軍中的千戶而已,她能算得上官家兒媳嗎?
陸家,不是經商的嗎?大公子和二公子也不過是中了舉,還沒有做官呢。她有些不大好意思,這個護院會不會在吹牛?
但明堂上的那位老爺卻有些審視地打量了下說話的護衛,并沒有出言呵斥,狐疑地看著他。
侍衛甲從腰間慢慢掏出一枚玉佩來,走上前幾步,朝著那位老爺晃了晃。
那位老爺立即面色大變,剛要張嘴,卻又忽然頓住了。
這玉佩的主人可不能泄露出去。
只是不知這位姑娘跟這玉佩的主人什么關系,本來以為一樁普通尋常的案子,沒想到牽扯上一位官眷,還是一位惹不起的大人物的官眷,這要是一個不當,可就麻煩了。
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還能不能保得住不說,怕是性命也要懸了。
想至此,他渾身不由得冒出一層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