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事情是不是?
顧蕊嘴角勾了勾,在老夫人的腳還沒踩上來,“嗷”地叫出來,那聲音凄慘尖利,不知道還以為她被老夫人給謀殺了。
老夫人顯然也沒有想到顧蕊會反應這么快,而且她還沒踩上去呀,她叫什么叫?
她不屑地瞥了眼顧蕊,還沒說什么,就見門簾處,風一般的男子闖進來,急火火地奔向顧蕊,“小蕊,哪里傷著了?”
顧蕊可憐巴巴地嘟著嘴,左手答著右手,什么都沒說,只蹲在地上,一雙濕漉漉小鹿般的眼睛望著陸凌風。
陸凌風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給扎了一根釘子一樣,疼得絞起來。
“起來,咱們回去。”陸凌風二話不說,去扶顧蕊。
老夫人卻眼神陰狠惡毒,盯著顧蕊和陸凌風,嘴角挑著一抹笑:“怎么?我都還沒吃完飯,你媳婦就要回去歇著了?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顧蕊翻了個白眼,純粹找事兒是不是?打量她是個任打任罵的小媳婦是不是?
別以為她好欺負,如果這么認為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可是個非常記仇睚眥必報的人,到時候能把欺負她的人整的死去活來,可別后悔喲。
見顧蕊垂著頭不吭聲,老夫人以為幾句話就把她給嚇怕了,不由得意起來,正嚼著東西的嘴忽然“噗噗”兩聲,吐出一大口帶了痰液嚼碎了的飯菜來。
顧蕊不明所以地脧了一眼那惡心的東西,心想,這老太太是嫌飯菜不好吃嗎?
陸凌風也十分不解,府里的飯菜都是他親自吩咐下去的,雖說不上十分豐盛,但也不算難吃吧?
若是他娘覺著吃不下,那也太挑了吧?
還沒等陸凌風說什么,老夫人就拿筷子一指桌上那口污臟的東西,揚著那雙上挑的桃花眼,笑道:“吃下去!”
屋內,所有的人都呆了,望著老夫人那張春風得意的臉。
一時,靜謐地落針可聞。
顧蕊只覺得血往上涌,漲得臉通紅。老妖婆,竟然能想出這么惡毒的招數來整她,虧她是怎么想出來的!
莫非她的心不是肉長的?
陸凌風簡直傻掉了,他從來不知道他娘竟然還有這么多的壞點子。這可是他親娘啊,做出來的事兒真真讓他萬分寒心!
“長者賜不敢辭!”老夫人笑得張揚,翻著白眼扭著脖子陰狠地盯著顧蕊,“怎么?你不吃?”
顧蕊一張小臉平靜地波瀾不興,隱在袖內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拍死這個妖婆子。
聽見她發問,顧蕊努力鎮定下來,淡笑道:“婆母的話,媳婦不敢不聽。只是媳婦是人,吃的是飯,不吃這些喂狗的東西。”
今天就跟她對上一次試試看,老夫人到底能把她如何?
惹急了,信不信毒死這個老妖婆!
羅氏實指望自己能把這媳婦給嚇怕,最好當著一家人的面吃下這口臟污的東西。
沒想到這小賤蹄子竟然不怕死頂嘴,還說這是喂狗的東西。
從她嘴里吐出來的,這不是明著罵自己是狗嗎?
她的一張臉頓時氣得鐵青,揚起手就往后抽去。
小賤蹄子,不給她點兒厲害嘗嘗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
不聽話就打得她聽話為止!
顧蕊知道自己說的這番話無異于給老夫人沒臉,她肯定會怒火中燒的,只是原則問題她絕不會妥協。
所以,她的眼睛幾乎是一眨不眨地盯著老夫人,生恐她惱羞成怒又使什么陰招兒。
見老妖婆的爪子揮過來,顧蕊連忙往后退了幾步,堪堪地躲過了老妖婆的“九陰白骨爪”。
老夫人就沒有這么幸運了,顧蕊躲開幾步,正好讓出身后的墻來。
她那一掌就落空了,一下子抽在了墻上,震得墻上掛著的一幅畫簌簌發抖……
她的手差點兒沒有骨折掉,疼得她齜牙咧嘴,叫喚連天。
顧蕊抿著嘴暗喜:老妖婆,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知道嗎?下次想惹我的時候最好想想后果再說!
“小賤蹄子這才來我家兩天就這幅德行,我這個做婆婆的還有什么臉面啊?嗚嗚,我還不如死了算了,老大,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她捂著臉嗚嗚地干嚎著,從手指縫里偷偷地望著陸凌風。
陸凌風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拉過顧蕊的手就往外頭走,嘴里卻絲毫不客氣,“這是我家,要死也會你家死!”
我的個天!有這么寵媳婦的嗎?
顧蕊滿眼冒小星星,她這夫君,也實在是太好了吧?
老夫人吃了這么大的虧,哪里肯善罷甘休,立馬就起來去拉扯陸凌風,“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
“有什么好說的?你覺得這么鬧有意思嗎?”他轉頭,淡淡地問道,聲音沉穩有力,不容置疑。
見陸凌風一點兒不向著她,老夫人急了,一頭就軟倒在他身上,揪著他胸前的領口,嚎啕大哭起來:“兒大不由娘啊,你這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把我不放在眼里了。”
瞧瞧這德行!
顧蕊惡心地翻了翻白眼,想讓別人把你放在眼里,也得拿出讓人信服的本事來。就這么個鬼樣子,一心歪門邪道的,誰在乎你啊。
陸凌風不為所動,把他娘從懷里扒拉開來,牽著顧蕊柔若無骨的手,輕聲道:“走吧。”
老夫人頓時癱倒在地上,捶著地面呼天搶地,如喪考妣。
陸凌風也不管,事到如今,若是他不把這一股邪風給壓下去,往后他的媳婦還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這是他的媳婦,他不護著不心疼,難道要讓別人來做這事兒嗎?
“白眼狼,娶了媳婦忘了娘!”老夫人呸呸地罵著。
正哭得歡實,老夫人忽然就戛然而止,捂住了肚子,臉色尷尬地看了一眼還沒走出去的陸凌風和顧蕊。
陸凌風不曉得他娘又整什么幺蛾子,拉著顧蕊的手要走,卻忽然聽見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咕嚕嚕聲。
下一刻,就見老夫人面色一白,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頭跑。
陸凌風詫異極了,跟了過去,誰知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他娘身后噗噗幾個臭屁傳來,臭氣熏天的,他趕緊站住了。
“哪里有茅廁啊?快來人吶?”眼看著就要拉褲襠里了,老夫人這會子鬧騰不起來了,不管不顧地扯了嗓子大喊……
陸凌風見狀,面色陰晴不定地變了變,卻招手叫過暮煙,讓他帶路。
他回頭若有所思地瞧了眼顧蕊,并沒有說什么。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老夫人已經跑了六七趟茅房了,一大早上加上昨晚上吃下去的東西全都拉了出來,這會兒面色蠟黃蠟黃,腰膝酸軟,歪在炕頭上直哼唧呢,哪里還有精力去整顧蕊?
放著這種好戲不看才是傻子。
顧蕊找了個借口打發陸凌風,“娘身子不適,我過去看看。”
陸凌風生怕她吃虧,想跟著,卻被顧蕊攔在門外,“你一個大男人不大方便,還是我去吧。有什么事到時候我告訴你就成!”于是她徑自進了屋里。
一見到老夫人那副樣子,她就跟見了鬼一樣大呼小叫起來,“呀,娘,你這是怎么了?方才不還面紅唇潤的,怎么才一會兒功夫就成了這個樣子了?是不是病了?”
老夫人哼哼唧唧有氣無力地不想說話,顧蕊又歡天喜地叫起來,“敢怕是吃壞了東西了吧?”一邊說著一邊就往炕邊的飯桌上望去。
桌上擺了幾個碗碟,還有沒吃完的飯菜。
不經她這么提醒還好,一經提醒,老夫人立即就炸了毛,強撐著身子半坐起來,伸頭就劈頭蓋臉地罵:“殺千刀的小蹄子,是不是想毒死我?只有你給我夾過菜,我吃了幾口就拉成這樣了?哎喲……疼死我了……”
她正罵得興頭,肚子又疼起來,只好挪步抱著肚子往茅房里跑。
顧蕊望著一向姿態妖調的老夫人這么一副尷尬樣子,不覺好笑。
陸凌風在院門口倚在門框邊兒上,雙手抱胸,修長的手指若有若無地摩挲著下巴,朝他娘住的屋子掃過來。
他娘這個樣子,怕是里頭有什么鬼!
不過也好,給他娘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吧?反正不是他媳婦遭罪就好!
老夫人要是知道他此刻是這么想的,估計能氣得狂吐血了。
老夫人唉聲嘆氣弓著身子從茅房里出來,陸凌風迎上前去,見她這個樣子,也有些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去攙她,卻被她一把給拍掉了手,中氣不足地罵道:“你媳婦想毒死我,你還裝什么好人?”
陸凌風眉頭不由一緊,眼神冷冷地盯著他娘,心里十分惱火:都這個時候了,他娘就不能積點口德嗎?要真想毒死她,他相信顧蕊能有幾十種法子,還用得著讓她一遍一遍地跑茅房啊?
這個風浪絕不能讓他娘掀起來,不然到時候顧蕊的日子還能過嗎?
他臉上的神色如冰,語調更是冷得令人牙關上下打顫,“娘,我們吃的早飯都一樣的,怎么我和小蕊就沒事兒?你說是她下毒,有何憑證?無憑無證地就要誣賴好人嗎?”
“我誣賴?”老夫人憤憤地扭頭瞪著這個大兒子,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就你媳婦在我跟前夾菜呢,我吃過早飯沒多久就拉開了,不是她下毒是誰?老大,你講話可得憑良心哪!”
顧蕊在屋里背著手聽這對母子吵架,心里也不曉得什么滋味: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相處模式的母子呢,這算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老夫人愣是一口咬定顧蕊就是那個下毒害了她的人,陸凌風自然不買賬,母子兩個吵得不可開交,顧蕊實在是聽不下去,就袖手走出屋子。
她不緊不慢地微笑著走了過來,這副從容的氣度,讓陸凌風不由心生感慨:這份從容、這份淡定,一點兒都不像太醫之家出身的姑娘,比公主郡主似乎更雍容!
那一身大紅的正裝似乎遮不住她滿身的華光,一步一步走來,步步生蓮!
不經意間,陸凌風的眼神落在了顧蕊的臉上,顧蕊抬眸時,恰恰和他對上,兩人會心地一笑,各自別開。
老夫人一看大兒子和兒媳婦在這個當口兒還能眉來眼去笑得出來,絲毫不拿她拉肚子當回事兒,不由大怒起來。
只是一抬眼瞅著大兒子那副冷淡的模樣,她又來了氣,哼哼兩聲,恨恨地說道:“如今這家里已經沒有規矩了,媳婦要毒死婆婆,兒子還抱著胳膊站那兒看趣兒。嗚嗚,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說著,用袖子蒙住臉,淌眼抹淚起來。
陸凌風眉頭皺了皺,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他娘的臉。
這個婦人,唯恐天下不亂,成天瞎攪合什么?
老夫人被他冷冽的目光看得身上有些發毛,心知兒子定是看透自己的心思了。
只是她舍不得離開,自己的目的還沒達成,老大媳婦還沒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呢。老大一家最好鬧個天翻地覆,她心里才舒坦呢。
顧蕊見這對母子膠著著,于是就輕笑著走到老夫人面前,拿開她蒙臉的衣袖,曼聲道:“婆婆,你身子不受用,說些狠話,媳婦也能理解。只是不是媳婦做的事兒,媳婦不敢承認。婆婆不過是拉個肚子就冤枉媳婦下毒,那要是有個別的毛病,媳婦還有活路嗎?”
老夫人壓根就不會聽她的,嫌她礙眼,甩了她一下,又蒙住臉。
顧蕊不急不躁神色不變繼續說道:“婆婆,說話要有憑證,媳婦嫁給了相公,自然是陸家的人,怎么會做這種事情?要是有害你的心,何不做得人不知鬼不覺的讓你一命嗚呼算了,犯得著僅僅讓你拉拉肚子嗎?”
不管老夫人信不信,反正在陸凌風面前她得摘開身來。壞事要做,好媳婦也要維持!這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啊。
陸凌風從她臉上收回眸光,瞅著他娘那個樣子,心里又急又惱,輕輕嘆口氣,就招手叫來暮煙,吩咐“去請大夫!”
其實顧蕊也完全可以給他娘看病的,無奈這會子他娘認定是顧蕊下毒害她,自然不肯叫她看病的。
當然,這也是存著把顧蕊摘出來的意思,不然要是和他娘有什么觸碰,還不得被他娘給誣賴死啊?
他娘那是什么人呢?鷺鷥腿上能劈肉的人,哪里會這么輕易放過顧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