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嬌簡直要氣昏過去。
她那么拼命想要掩藏上官曜的存在,可他倒好,卻自己送到了攝政王的眼前去。
是嫌自己命太長?
還是嫌大業太容易?
她急匆匆趕回去,恰好聽到上官曜說道,“小王爺的腦毒在下可以試試看,在下上官曜,乃是夏國送嫁來的太醫,如今正住在驛站內。”
小王爺的智商確實有些低下,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蠢笨不堪。
一聽這話,他還是有點明白了。
原來自己不是天生傻,而是被人下了毒!
他立刻嚷著對胖小廝說道,“啊啊啊啊,你聽到了沒有?本小王爺的腦子中了毒,不行,得趕快告訴父王,我要治病!我要治病!”
盡管他是父王最疼愛的小兒子,所有人面對他時,表面上都恭恭敬敬。
但他也知道,背對著他時,那些人又是另外一番嘴臉。
就連他家里的哥哥姐姐,也只是礙于父王的情面才對他笑臉相迎,內里都十分看不起他,說他是個傻子。
如今知道,他這傻病居然不是病,乃是毒,而且有希望治好,那他怎么也要試一試了!
小王爺恨不得立刻跟著上官曜去驛站治病,但胖小廝卻不敢隨意做決定。
他對著小王爺說道,“小王爺,此事非同小可,咱們得先稟告王爺再做定奪。”
小王爺冷哼一聲,“你這肥豬,這是見不得我好?”
胖小廝連忙道,“怎么會呢,小王爺,小人跟隨您多年,一直都是您的心腹,您好我才好,我怎么會見不得你好?”
他壓低聲音說道,“只不過這個人隨口一說他能治病,也不知道真假,若是假的,若他是想要害您,那我們豈不是上了當?”
小王爺一愣,“倒也有幾分道理。”
他冷哼道,“若是他想要害本小王爺,我要讓他滿門抄斬!”
胖小廝連忙說道,“所以,咱們得先去問過攝政王爺,有王爺出面,這事兒就好辦多了。諒這個人也不敢胡說八道!”
小王爺很快就被說服了,“好吧,那就聽你的。”
他對著身邊的護衛說道,“你們幾個跟著他,別讓他跑了!”
這番操作楚嬌看得目瞪口呆,“你看他那么精明,這還算是個傻子?那他那毒若是解了,豈不又要是一個攝政王那樣的梟雄?”
想到這里,她實在是忍不住瞥了上官曜一眼。
看起來人家小王爺不傻,這位才是真傻,沒有見過這么對待敵人的。
人家奪了他父親的江山,讓他母子分離二十年,他倒好,特特地要去治好人家的小兒子。
上官曜似乎察覺到了楚嬌的目光,示意此事她不要管。
楚嬌便只能低聲對著賀子農說道,“你機靈一點,留在這里照看上官太醫,我就先行回去了。”
蘇重聽了這話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悶悶的。
賀子農機靈,那他……難道是蠢笨一些嗎?
這到底是小姐一個人的看法,還是大家的看法?
這想法才剛從腦海中閃過,他就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他……這是在和賀子農爭風吃醋?為什么?怎么會?
蘇重忍不住看了一眼楚嬌身后的碧玉,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告誡自己要淡定。
無心再逛街,楚嬌很快便就回到了驛站。
剛進門,恰好就遇到了來找和親郡主商量大婚事務的拓跋暉。
楚嬌忍不住對拓跋暉說道,“拓跋大元帥,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有事要和您說。”
拓跋暉看了她一眼,然后揮退了左右,“這里無人偷聽,楚二小姐有什么話盡管放心地說吧。找我何事?”
楚嬌耳聰目明,感受了一下,確實周圍非常安靜,連一絲多余的呼吸聲都沒有。
她安了心,低聲說道,“上官曜闖禍了。”
將南市遇到的事說了出來,她仍然情緒有些躁動,“這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拓跋暉臉色變幻了多次,最后卻微微笑了起來,“楚二小姐似乎對他很不信任。”
楚嬌皺眉,“怎么會?你胡說什么呢?”
這世上除了父親母親外祖母和小胖妍,她最信任的人,恐怕就是上官曜了。
如果對他不信任,她壓根就不會帶他來到這是非之地,也根本就不會在這種關頭和他闡明心意在一起。
拓跋暉卻道,“那你為什么不相信他可以處理好這件事呢?”
他淡淡地笑了,“說到底,在楚二小姐的心里,一直都只是將他當成那個弱不禁風的上官太醫,你覺得他是純粹無害的,沒有自保的能力,也不能力挽狂瀾。甚至,你一直以來想的,都是自己去沖鋒陷陣,而只讓他守在家里對嗎?”
楚嬌愣住,“難道這樣有什么不對嗎?”
上官曜一直以來都生活簡單,他除了醫術,沒有其他的才能。
既沒有習過武,也不會詩文辭賦。
他就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的太醫而已啊。
而她,卻是經歷過一世,有著各種豐富戰斗經驗的人。
所以一直以來,她確實如同拓跋暉所說的想要沖在前面保護他。
拓跋暉看著她,“楚二小姐,你太小看他了。”
他頓了頓,“沒有一個男人會甘心讓心愛的女人保護他,尤其那個男人是拓跋氏的后人。我們的祖先驍勇善戰,從骨血里就帶著一往無前的勇氣。他,不甘心讓你保護他,他不僅想要自保,更想要保護你。”
楚嬌怔了怔,“可是……他這樣自曝于人前,豈不是將自己置身于險地?”
若是將自己都賠上了,還怎么樣去保護她?
拓跋暉的目光動了動,“一開始,我也覺得遮掩他,才能不讓人發現。但后來我發現,其實這樣反而容易暴露目標。”
他頓了頓,“你們夏國人不常說,大隱隱于市嗎?他只有顯露人前,才顯得自己坦蕩,才能不讓攝政王發現。”
或許,這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種。
楚嬌思忖片刻,終于回過神來。
此刻,她心中不知道該有什么樣的感覺。
感動?有的。擔心?那也必然是。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淡淡的欣慰和喜悅。
她的上官曜……似乎……長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