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公子屏退左右,皺著眉說道,“如今宮里到處不太平,你既然從太子宮內出來了,不如悄悄地去太后宮里尋求庇護,不要到處亂晃了。”
他頓了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金刀護衛統領,沒有那么大本事送你出宮……”
將楚嬌從太子宮內放出來,他已經承擔了很大的風險。
身為六皇子的近衛,他太清楚六皇子對楚二小姐的重視了。
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楚嬌點點頭,“我知道你能幫我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也從不強求別的。我找你,只是想要知道宮內的局勢,為什么突然會變成這樣?”
她抿了抿唇,“若是我所料沒錯的話,太后娘娘那邊也不安生吧?”
晉公子點點頭,“太后宮那邊雖然也有人看守,但太后到底是六皇子的親祖母,他不會對太后如何的。比起在太子那,你去太后那里要安全許多。”
他嘆口氣,“陛下忽然病倒,朝中不知道怎么忽然多了太子的追隨者,六皇子或許只是有些心急,所以才動用了雷霆手段。但,不管怎么樣,大夏的這天,就要變了。”
楚嬌連忙問道,“那我家里呢?我父親母親怎么樣?我祖父,我外祖母的境況你知道嗎?”
她神情急切,“我祖父那暴脾氣,一連那么多天都沒有我的消息,必定是要鬧的。六皇子他,該不會要對我楚家做什么吧?”
晉公子連忙說道,“那倒沒有,你別想太多。你家里很好,大長公主也很好。”
他頓了頓,“宮里的事,外頭知道的不多,他們并不知道太子宮的情況如此危機四伏。此事,等皇儲的事有了定論,就會結束。我想,楚二小姐你應該也不希望家里人知道太多,徒惹危機吧?”
楚嬌嘆口氣,“你說得很是。”
她心底當然希望有人來解救她,可是,又很請楚,那樣做會給家人帶來危機。
晉公子看了一眼不耐心的同伴,“好了,我還有任務,你想法子去太后那里。一路上都有哨兵,你要小心一點。”
他說完便就走了。
楚嬌看著晉公子的背影心想,危難之中見真情,看來晉公子的為人確實不錯。
只可惜,經逢這樣的變故,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和晉公子做親家。
她想了想,不能去太后那里。
太后雖然不會有什么危險,但一旦知道太子危在旦夕,恐怕就會對六皇子生出嫌隙。
六皇子已經瘋了,一個瘋了的人是不能和他講道理的。
他現在可以對自己的親哥哥下手,誰知道明日會不會傷害自己的親祖母呢?
不,不可以去太后宮。
楚嬌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要鋌而走險。
她抿了抿唇,便往六皇子的景泰宮而去。
景泰宮前,守衛大喝一聲,“站住,什么人?”
楚嬌將帽子一脫,一頭長發順勢而下。
她笑了起來,“我是楚嬌,來求見六皇子。”
景泰宮內,六皇子沉默,一言不發。
楚嬌心里其實沒什么底氣,但卻也一臉笑容,云淡風清。
不就是熬嗎?誰先熬不住,就會開口發問。
誰先開口,誰就落了下乘。
果然,六皇子終于忍不住了,他沉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他咳了一聲,“我的意思是說,你是怎么出來的?”
楚嬌笑了起來,“我敲暈了無辜的送藥宮人,換上了他的衣裳,想盡辦法從太子宮中出來的。但我并沒有想要逃跑,或者去找別人求助,我徑直到了這里。”
她頓了頓,“我只是想知道,六皇子為什么要這樣做?”
六皇子沉默了一會,“我想要這天下,名正言順。”
楚嬌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的太可笑了。你以為殺了你的哥哥,就能夠名正言順地得到這天下了?”
她搖頭,“不,那樣你就永遠是一個弒兄上位的混蛋。”
六皇子忽然暴戾起來,他雙手緊緊地抓住楚嬌的肩膀,英俊帥氣的面龐激動而有些扭曲,“那你說我該怎么辦?你告訴我怎么辦”
他聲音激動,“我心愛的女人,寧肯嫁給一個廢人,也不肯要我。向來疼愛我的父皇,因為太子身子略有好轉,就有了別的心思。我該怎么辦?我不這樣能夠怎么辦?”
楚嬌臉色一變,“所以陛下也是你……”
她就覺得奇怪,前世讓陛下的身子一下子潰不成軍的是太子的死。
陛下傷心過度,將他的陳年舊疾都勾出來了。
原本就是一個虧空的身子,這下子徹底耗盡了力氣。
可這次太子并沒有在這個時間節點上死去,陛下卻還是病來如山倒,一下子就癱瘓在床,神志不清了。
原來,是六皇子的手筆。
她不由有些悲憤起來,“那是你的父親,是你的兄長,你怎么能……”
環境會催生人的惡。
但真的都是環境的錯嗎
并不。
六皇子的心里本來就長著惡念,只不過一直都遇到了美好的事,才沒爆發。
這輩子,情況不同了,那些惡念像長著翅膀一樣,一下子就都飛了出來,毫無顧忌,從不克制。
說到底,還是人心最惡。
六皇子緊緊抓住了楚嬌的脖子,“嬌嬌,我喜歡你的聰明,若你是我的妻子,我該多么需要你這份聰明。但現在,你不是……你不該來的,真的不該來……”
楚嬌倔強地昂起頭,“所以,你打算弄死我嗎殺我滅口?”
她笑著搖頭,“不論你做過什么,做得自以為再干凈利落,但只要你做過,就會留下痕跡,不可能永遠不被人發現。”
她頓了頓,“六皇子,收手吧。”
六皇子的表情像是在笑,可卻分明又是在哭。
他聲音嘶啞,有著濃濃的迷茫和困惑,“收手?我現在還能收手嗎不,我停不下來了,我根本就不可能再停下來了。”
父皇湯藥里的毒,是他親口端過去的。
兄長擋了他的路,他也別無選擇。
他停不下來了。
楚嬌連忙說道,“不,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
她接著說道,“陛下的身子早已經虧空,就算不是你,他可能也活不了太久。但太子不一樣,他根本就不想和你為敵,你想要的江山他一次都沒有想過要得到。他,可以禪讓太子之位,只求你可以留下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