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的時候,董氏再次扶著女兒回了將軍府,而謝大爺依舊跪在靈前,若是以前還覺得幾分不安愧疚,擔心娘真的會不會厭惡自己為她守靈。
可是謝大爺現在卻那般安心,一向孝順的他難以忍受父母的敵視厭惡,可現在娘原諒他了,甚至不曾忌恨過他,讓他極為開心。
蓬頭蓋面的謝大爺,此時雙眼含淚,明明連續跪了五天,卻精神奕奕,而謝瑾卿卻是滿身疲倦,如果不是畫嵐一直扶著,她都站不起身,本就身子柔弱的她,也連續跪了好幾天,雖然晚上可以休息,可是她的身子卻依舊熬不住,今日更是暈了兩次,還是嚴令讓畫晴把她叫醒,不然她此時早就躺在病床上了,能堅持這么久,全靠一股氣勁而已……
謝瑾卿回到將軍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了凈房泡澡,躺在溫熱的水中,才覺得一身的酸痛疲倦好了幾分,那膝蓋的淤青也似乎消散幾分。
泡了大半個時辰后,謝瑾卿才慢慢起身,由畫嵐扶著回到床上休息,而是由畫晴幫忙按摩穴道。
“如果不是你幫我按摩按摩,我估計兩天都堅持不下來。”畫晴的手法極其靈活,膝蓋處長期血液不通,此時倒是全身舒暢。
畫晴看著依舊滿臉疲倦的小姐,手上的動作更是輕柔幾分,小聲道“您已經守靈五日了,除了您恐怕這京中無一人為祖母守靈這么多日,不如明日休息一日,再繼續跪下去,你這腿都快廢了。35xs”
謝瑾卿搖搖頭,淡淡道“無礙,多上點藥就行。”能夠送祖母最后一程,是她的心愿。
畫晴看著言辭堅定的小姐也沒有辦法,想讓畫嵐在勸說幾句,畫嵐卻是對她搖搖頭,因為她深知小姐的脾氣。
“畫晴,你明日派人守著魏氏,后日一早就將她帶去祖母靈前跪著。”
謝瑾卿想起無恥惡心的魏氏,眼底閃過殺意,以前留著這女人不過是看著謝嘉柔的面子上,現在卻是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是。”畫晴點點頭。
“畫晴,讓廚房給我準備一些清淡的涼菜,我想些吃酸辣的。”謝瑾卿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畫嵐,對畫晴說道。
畫晴點點頭,起身去了廚房,而畫嵐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遞給謝瑾卿道“這是從外省寄來的,是沈大人的信。”
謝瑾卿一愣,揮揮手,讓畫嵐也下去了,才拆開信封,那蒼勁有力的字體印入眼前,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筆跡行云流水,落筆如云煙。不似往常書寫的草書,而是小楷,應是怕自己看不清晰……
重華親啟:謝老夫人突然駕鶴仙去,我本該回京吊唁,可公務纏身,無法回來,還望見諒。35xs老夫人與你感情甚篤,此番突然驟然去逝,定與你打擊甚重,但老夫人一向疼愛于你,定不想你因為她哭壞了身子。已近冬季,天氣漸涼,還望保重好身子骨。
如有要事需幫忙,就留信與書坊,他們自會快速轉交與我,切記,保護好身子,切莫憂傷過度。
那日臨別,我話語太過嚴厲失了分寸,此事是我不對,等歸來后定向你道歉。還有一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見,待我回來后再行商議。沈靜安留。
謝瑾卿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不知不覺的揚起,沈大人看來是沒有生我的氣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想找我商議,竟然不愿意寫信,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之事。
小心翼翼的將信放在枕頭下,此時畫晴剛剛進來,端著飯菜,謝瑾卿也累得不想下床,便在床邊用了飯菜。因是喪期,只能用素齋,本就疲倦不堪的謝瑾卿更是臉色泛白,營養不良的樣子。
還是畫嵐又端來一碗血燕,謝瑾卿方才覺得好受些,吃完飯后又看了一會兒書,方才睡下,一夜無夢直到天明,又于董氏匆匆趕去謝侯府守靈。
也許是只有兩日了,謝瑾卿剛來就發現賀釗、謝二爺、謝謙賢也跪在地上,可剛剛離去不久的三叔一家卻是沒有回來,只傳來一封信,說趕不回來了。
謝瑾卿還是與往常一般,跪在謝大爺的后面,說道“爹,您還是先去用飯吧,畫嵐已經把飯菜端來了。”
謝大爺看著臉色蒼白的妻子女兒,點點頭,由侍衛扶著才站起身子,蹣跚著往偏廳去。
此時謝嘉柔由丫鬟們扶著走了過來,穿著白色喪服,頭上戴著小百花,與那嬌媚姣好的身材很是不符。
“爹,您怎么不用府里的飯菜?”那吃驚的聲音里藏著憂傷難過。
謝謙賢卻是冷哼道“怎么侯府的菜里下了毒藥啊,竟然從外面帶飯進來!”
謝二爺也看著大哥離去的背影,面色發青,聲音冰冷“侯府可沒有你們那么狠毒,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爹,無論怎么樣,您都是祖母的兒子,是二叔姑姑的親哥哥,也是我的父親,我們都是親人,你不該如此懷疑我們的。”謝嘉柔可憐兮兮的說道。
謝嘉柔一來,就開始擴充矛盾無事找事,賀釗的臉色很是不好,額頭青筋直跳,眼底濃濃的失望,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憤怒。
謝大爺腳步一頓,卻也懶得說什么,繼續往前走去。說什么都沒有用,親人都被這孽障迷了心智了,等明日,等明日娘回魂的時候,定要這賤人好看!
董氏眼含怒火的瞪著偽善的眾人,不屑道“貓哭耗子假慈悲,少在娘的靈前演戲,也不怕娘看著笑話。”
謝謙賢猛地站起身子,指著董氏的鼻子就罵道“你有什么資格罵我們,一家子白眼狼!”
董氏正要開口謝瑾卿拉了拉她的衣袖,說道“不要在祖母的靈前爭吵,祖母一向喜歡親人和睦,聽到我們這樣爭吵會不開心的。”
董氏一愣,隨后點點頭,面色也平靜下來,繼續為王氏燒紙祈福,而謝瑾卿則是看著三人說道“雖然不知道侯府什么時候給父親準備了飯菜,但也感謝諸位的好意。”
“嘉柔可是讓人送了菜過來,你這死丫頭可悲誣陷人!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謝謙賢一聽,氣得渾身發抖。
謝嘉柔卻是臉色一白,她根本沒有讓人送過飯菜,這幾天她肚子難受得厲害,整日臥床不起,哪里顧得及給這爹送飯。姑姑也太蠢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竟然給她找麻煩!
“如果父親不想吃侯府的飯菜,自然隨便找個理由都行,嘉柔不會怪父親的。”謝嘉柔強撐著笑容,眼淚汪汪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