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媽很好當

第九章 關于彩禮

她拉著楊九華不讓把錢退回,又回頭佯怒訓斥陸振軍:“你也是的,還叫什么叔嬸兒,這一結婚了,該喊爸媽了。”

“是,媽說的對。”養母劉春花雖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不是什么壞心思,陸振軍也笑,看著江父江母,“爸、媽,你們就把錢收著,倉促辦席已經是我不對,不能再辦得不好委屈了若男同志。”

江父江母都被一聲爸媽給嗆了一下,到底看這母子二人都是真心,再一想人家估計也是不想辦得寒酸了,江父想了一下也就沒推脫,點點頭:“也行。”

等到母子二人都離開江家回鎮上的招待所了,江母才數了數手中一疊錢,一邊忍不住數落江父:“這可是二百塊!小陸同志也真是,這粗手粗腳的……你咋就能真收了?人家到時候還覺得咱家就是圖他的錢,看不起咱若男咋辦?”

“人家說了要辦好點,要風風光光,那是為咱若男爭口氣,你還能不同意?”江父沒好氣道,“人那樣子就不是裝出來的,是真心想結好這門親,你也別這么小家子氣,想想咱二妮一個好好的大學生,人小陸那花點錢也是心甘情愿的。反正你就別多想了,收都收下了,好好辦事。”

“這辦再好也用不了這多錢哪?”楊九華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多錢,只覺得在手里都有點燙手,“我還是覺著這錢咱不能收。”

“有啥不能收的?這不都收了嘛!”江父心里面其實也不大暢快,陸家給這么多錢,是能看出誠意了。可一想自己這情況,女兒嫁過去,萬一那要是過得不順心,又該怎么辦?這家里沒錢沒勢的……就是想給閨女置辦點什么嫁妝,這太遠了都不好帶過去。

吧嗒了好幾口旱煙,江父一錘定音:“得了,你到時候把這錢拿給二妮,讓她帶走傍身,咱家里再拿點錢給她,這樣就算嫁過去,咱也不用低頭。”

江若男早就聽到父母的糾結了,只是覺得不方便去開口。錢是陸振軍直接給他倆的,相當于是彩禮,陸振軍都這么上道了,她有什么好置喙的。

畢竟人江父江母把這具身體供養到這么大,就讓陸振軍給領回去照顧他那一家子去了,從這個角度來說,陸振軍要給這些彩禮,那真是一點都不吃虧。

而從江若男自己現在來說,把這錢當做是預支的未來薪水,更沒心理負擔。誰都知道請個保姆還要給工資呢,逢年過節還得休個假,她這么千里迢迢隨軍嫁過去,可不比保姆省錢省心多了。

所以她根本就沒打這錢的主意:“別,爸、媽,陸振軍把錢給你們了,你們好好收著就是。不用省著給我。再說,這就是陸振軍給的彩禮,他該給的,你們收下就是。”

“什么叫彩禮什么叫該給的?你這死妮兒!”江母點點江若男的額頭,“還彩禮,你看誰家彩禮給這多錢的?咱家能收的下?你可真是——”

“那是因為你閨女我優秀啊,你看我一好好的大學生,黃花大閨女,陸振軍娶了我,那不可著勁兒樂去?”江若男一臉驕傲,“怎么著,媽,你覺得你閨女不值這多錢哪?還讓我帶走,那才是真讓我沒面兒!這就該你們收著!”

“你這死妮兒!說些啥呢?啥值不值錢的?不害臊!你這臉皮還真是要不要了,啊?怎么說話的?”江母一看江若男這語氣,就忍不住來氣,“你就給我上點心吧,女人沒點錢傍身可怎么行?算了算了,你這不懂事的,就知道開口氣我。你也別說話了,去去去,去找你大姐收拾去,別擱這里氣我!”她是一點都不想跟這個傻乎乎什么都不懂還倔的閨女說話,不然越說心里越擔心,也越糟心。

“哦。”江若男點頭,一看江母那把錢小心翼翼包起來的樣子,眼睛一轉,“媽,你要真這么犟,那也行,你給我一半,一半就行了,誰家彩禮全給新媳婦帶回去的啊?”

“滾滾滾,你要氣死我!”

江若男被親媽趕到一邊,進了屋子一個人了還嬉皮笑臉的,把錢放好了,才忽然有些發愣。

她什么時候話這么多了?嬉皮笑臉巧言令色的,剛剛那真是她?

十一歲開始就一個人在外讀書,勤工儉學,二十一歲大學畢業,進公司,兩點一線,二十四五的時候被父母催著相親逼著結婚,放話不結婚之后,又因為給弟弟買房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甚至決裂,連戶口都遷了出來……后來完全一個人住,拼命工作,下班接私活,還學著炒股,天天一個人,面對著電腦不是工作就是畫K線圖,短短兩年就攢了錢付了首付,對父母只剩下每個月打贍養費的關系。

對于父母,她當然是不恨的,出身于那樣貧窮的山村,她一個女孩子,父母能夠一直讓她讀書而不是輟學打工就很不錯了,即便是后來因為不結婚跟父母鬧翻,她心里也更多的是愧疚,而不是對父母不理解的怨恨。她知道父母那一輩的老人,尤其是村里人,是怎么看不起一輩子不結婚的人,開口閉口和尚尼姑,開口閉口父母作孽才會有子女不結婚無后……即便是父母重男輕女看重弟弟,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畢竟就算是后來她的日子好過了,因為鬧翻了,父母也沒有再上門為弟弟要好處。

但也僅限于不恨,以及贍養的責任。多的感情,似乎也沒有了。一個人的獨居生活太久,她都要忘記這種身邊有親人,巧言令色與親人插科打諢的感覺了。就連嘴皮子,似乎都格外的利索。

但真的很不錯,這種有人可依靠有人可親近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真的是親人和感動吧。

即便她不是曾經那個真的活生生與江家人相處過的江若男,但是這具身體是真的,流動著的血液是真的,而江家人的感情更是真的。

即便只有短時間的相處,但他們哪怕明明不支持甚至反對,但也最終妥協,對她無條件的支持與包容——這種她曾經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早已經不知不覺就侵襲了她,而從來沒有哪一刻,她像現在這般深刻地認知到,她是江若男,是真正的、與這些人血脈相連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