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男真不感覺生氣。畢竟有些惡心的言論,聽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
反而她心里以前那些疑惑的事情,終于想通了一些。
難怪陳素芬那么厭惡后媽,難怪陳素芬對她的態度一直怪怪的,還有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相信陳素芬說的,她后娘以前苛待她的話。
尤其,這中間還夾雜了一個繼姐。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就說她自己,雖然對幾個孩子表現出來的都是一碗水端平,但是她很清楚,她心里面還是更偏疼二妹的。她都如此,更別說陳素芬的后娘還有個親生的女兒,對不是親生的,當然會有差別。
至于其他的爭論,她不知道,也不評價。
一旁的王夏蓮聞言點頭:“這林家的事兒,我都沒想到居然會發展到這一步。”她是自覺跟著江若男帶過話題,但面上是真露出了疲倦,“真盼著早點下凋令,別這么搞得人焦頭爛額的,一天一出的!”
“對對對,就是。”蔡小紅是最感覺到尷尬的,看王夏蓮都開口了,也連忙點頭應和,幫著岔開話題,“王嫂子,那邊的事兒不好處理,你看要不要我們幫忙的?”
陳家兩位老人都不肯走,雖然骨子里對營區有畏懼,他們并沒有往上鬧,但是就那么一直堵在林愛黨家門口,也不是個事兒。
畢竟老人也年紀大了,要真有個好歹,營區負責人也說不過去。
所以,哪怕頭疼無比,王夏蓮還是不得不去。
但對于蔡小紅的好心,她還是搖了搖頭:“這事兒你們就先別摻和了,我過去看看,你們年紀輕輕的,別去聽那些亂七八糟的。”
她倒是想有人給她分擔,可蔡小紅本來就不是這邊的,陸志芳還沒結婚,還是個大姑娘呢!聽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萬一到時候再吵起來,那難聽的,純粹就是污耳朵。
王夏蓮都這般說了,并且十分真誠并不是推脫之語,蔡小紅便也聽話回去了。
而王夏蓮倒也是真沒叫旁的人摻和進來,便是江若男這緊挨著林家的,也被她吆喝著進了院子關上門。
這又不得不說她的防備是極有道理的,因為沒過一會兒,仍然跟女兒僵持著不讓進門的陳家老兩口,還真的跑來推陸家的門,要不是王夏蓮最終把人攔了回去,估計還真會讓他們跑進了陸家把他們拉下水。
本來還想著出去看一下,覺得陳家老兩口這樣被攔在門外著實還是有些可憐的陸志芳,也立刻被嚇的回了神,哪里還敢說什么多的。
經此一事之后,林家的調令幾乎是立刻就下來了。
想也知道,這種跑到營區里來大鬧的行為,肯定是會帶來不良影響的,本來就對林愛黨頗有微詞的上頭,被這件事一催化,也不管他們的要求和心意了,貪得無厭的人本來就令人生厭,而且還影響營區里大家的生活。
最終,一紙調令,剛過了元宵,林愛黨一家就從營區搬了出去。
走之前,陳素芬還是來找江若男告別一次。
或許是因為以前的事情全都沸沸揚揚鬧出來了的原因,營區里還沒搬的幾家人對林家都不怎么看得上,對陳素芬這個所謂搶繼姐男人的人更是躲著走,陳素芬再面對江若男的時候,眼神還是復雜,卻少了以前那種總有點俯視的輕蔑感覺,反而多了一些羨慕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鬧也鬧了,哭也哭了,到最后,還是那樣。”陳素芬的表情是有些麻木的,或者說,這句話里,是帶著點怨氣的。
當初上面給他們選擇的時候,其實不只有回原籍,還可以調到別的地方,功勞重的更是平調到地方武裝部去,手下有人隊伍里有兄弟,這些關系就仍舊嚴嚴實實的,可不是進個什么單位當個好聽的局長科長能比的。
林隊長是有自知之明,選擇了退伍進單位,當然,因為林家這不識好歹,就算能平調去后方隊伍,現在也是沒這個機會了。
之前兩口子爭論的,也不過是回原籍還是不回原籍罷了。
只可惜,經過陳家老兩口和林家大姐代表林家那些親人這到營區一鬧,直接就下了調令,回原籍!不然,難道上面還真去做那讓人背井離鄉遠離親人的惡人?
陳素芬這態度顯然是不甘帶著點對上面的怨憤的,江若男不置可否。
且不說這次上面夾在中間已是退讓了許多了,要在后世那些,沒個背景沒個人脈,還有讓你選的?泥腿子出身的打發去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也就是了。當然,這也是時代不同,這個時候的掌權者內部,腐化的還沒那么嚴重。這個不提,便是江若男自己都不認同林家這吵吵鬧鬧的,又能怎么對陳素芬附和?
更何況,林家是要走了,可陸家還要在這里繼續工作生活,也不可能說出什么冒犯上面的話來。做人嘛,哪里能只圖嘴上一時爽。
陳素芬大約也只是想找個吐槽和傾訴的人,并不急于江若男的回應回答,一個人如同祥林嫂那般,滿臉凄苦:“我真蠢,我以為這么多年了,怎么說我做的,也算是夠多了,他便是為了孩子,也該跟那個賤人劃清界限,可沒想到,那個賤人的男人死了,他就只想著回去了……”
凄風苦雨,全寫在她的臉上,那張胖胖的有些精明的圓潤臉蛋,在這個把月的時間里,已然蒼老了許多,連含著淚花的眼睛都是渾濁的,說到這種話,更是因為嫉妒和仇恨,顯出一種青黑的丑陋來。
“到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一開始就不待見你吧?我那個后娘,我娘還沒死的時候就跟我爹攪和在一起,等我娘去了,她就直接帶著我那個繼姐進門了……都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小時候我不服氣,問我爹,他只會讓我忍,說是不能對繼女不好……等到后娘生了兒子,我就更是一根草……”
“從小我就活得不如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天天的裝乖賣巧,什么事兒都不干,我要在地里干活,回家還要煮飯洗碗……要是不干,就動輒打罵,我性子倔,跟他們吵,還都說我性子不好,連我爹都動手打我……等到長大了,我終于想明白了,只想著嫁人,隨便嫁個老實漢子,都能比在家強……”
江若男聽得一臉尷尬,其實她真的并不是很想聽這些,她本人也不是那種溫柔純善安慰人的性格,卻也沒法打斷陷入回憶的陳素芬,只能面無表情的繼續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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