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蔚云正在屋內和胡全說話,聽到外面有敲門的聲音。小西去開了門。
緊接著聽到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詢問:“栗蔚云姑娘是否住在此處?”
小西應聲,栗蔚云也走出了房門,見到走進來的一位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結實。
“栗姑娘?”
“是!”
“胥王命我將此信送來。”
栗蔚云詫異的看著青年從懷中掏出遞過來的一封信。
“胥王?”她未接,再次不可置信的問。
“是。”
胥王怎么給她寫信?她半信半疑的接過信,立即的打開,見到里面的內容頓時驚住了。
信是以馮錦的口吻寫的供狀,長長的一張紙,密密麻麻的字,陳述了軍械坊軍械制假之事的來龍去脈,和熔爐房坍塌之事的前因后果。但是并未有提及兩年前澆鑄房大火之事。
但即便是如此,這一份供狀也已經讓栗蔚云驚得目瞪口呆,她沒有想到的是這背后竟然牽扯了那么多的官員,有個別還是國之重臣。
這信顯然是胥王讓人謄抄特意送過來的。
她不禁的有幾分疑惑,胥王怎么會將信送給她,即便是送給秦安也不該是她。
“胥王下一步如何安排?”
“這我便不知了。”
栗蔚云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多了,忙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對青年道謝。
午后,秦安從衙門回來后,栗蔚云將信遞給他。
秦安看完后,目光有些失神,沉默了片刻,才將紙放下。
“衛國公?”他念叨一句,眉頭緊皺,神情猶豫,不太相信這個結果。
“衛國公是三朝元老,在朝中也把持重要的部衙,其門人學生眾多,在朝中的關系也是盤根錯節,能夠有如的膽大妄為之舉,并無不可能。”栗蔚云解釋道。
“衛國公做事向來機謹,就算是貪墨或者是有其他的意圖,也不該露出這么大的紕漏。馮錦不是聰明的人,他怎么敢用此人?”
“你懷疑馮錦的供述有偽?”栗蔚云道。
秦安瞥了眼手邊的供狀,未置可否的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抬頭又問,“胥王是如何的態度?”
“來人未說。胥王從不過問朝政,應該對朝中的這些大臣并不熟悉,也不會有什么可參考性的建議。”
剛說完,她見到秦安看著她樂的笑開了花,好似一個孩子耍了小聰明得逞了一般,讓她感到莫名奇妙。
“胡全有想起什么來嗎?”
“都是細枝末節,并無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點了下頭:“馮錦的這份供狀,顯然沒有將所有的事情吐出來,我想軍械坊背后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不堪,后面讓我們震驚的事情應該不少呢。”
他隨手將信折好塞回信封里,推給她。
“明日我隨羅大人去軍械坊,應該會有一些收獲。”
次日,在秦安離開后不就,栗蔚云便出門去幫胡全買一些補品,剛從藥鋪出來,面前一駕馬車駛過,車內的人掀起簾子正沖她笑。
是一位雙十左右年紀的女子,精致五官,粉面桃腮,眉眼如畫,難得的美人,笑容淡淡,看不出喜惡。
馬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后,那女子才放下簾子。
這女子,她并未見過,但是這笑明顯是沖著她的,似乎是認識她。
該不會又是秦安身邊的姑娘吧?
她不禁的笑了,秦安身邊的桃花倒是不少,開的也都不錯。
直到馬車轉彎駛入另一條街道,她才邁開步子朝回走。
剛走沒有多遠,便見到了迎面而來的羅小姐,身后跟著她的婢女,見到她兩人皆是滿臉的怒氣。
栗蔚云暗嘆,羅小姐真的是陰魂不散,上次她口無遮攔的對她惡意中傷,若非是秦安及時的趕到攔住她,她現在恐怕不會站在她面前了。
現在又自己的找上門來。
既然上次事情結束了,她也不想和她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糾纏。
她正準備轉彎拐進巷子中不與這樣的人碰面,但是羅小姐卻是喊住了她,人也跟著跑到了她的跟前。
“栗姑娘,我有話和你說。”語氣中還夾著怒氣。
“說吧!”她冷冷的道。
“我……能不能找個地方坐下來說?”
“我沒時間,你長話短說吧!”
“我……是想向你道歉的。”
栗蔚云覺得意外,羅小姐哪一次見到她不是劍拔弩張的,竟然還會主動道歉?
她好奇的看著羅小姐。
“秦安和我說了許多,雖然我心里頭還是生氣,但我也知道自己上次錯了,我是認真的想和你道歉,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嗎?我還有很多話想說呢!”
她朝周圍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望了眼道:“這里也不方便,就到這家茶館吧。”她指了指街對面的一家小茶館。
“秦安讓我向你道歉,只有這樣,秦安才不會那么生我的氣,你就答應我行不行?”
她帶著幾分懇求的語氣,一副表情又是委屈萬分,好似不答應她反而是她的過錯。
雖然這樣的表情讓她有些厭惡,但是這種懇切的語氣,倒是她從認識羅小姐以來第一次聽見。
想到她也算是個可憐人,對秦安癡心一片,雖然言行舉止不堪,終究有悔過之心,既然這又是秦安的意思,她如今也沒有什么要緊的急事,便同意了。
伙計迎著她們上了二樓一張臨窗的桌子前坐下,羅小姐要了一壺好茶和幾樣點心。
婢女通過窗戶瞧見了街上又賣小玩意的,便借口買東西離開了。
伙計將茶點端上來,羅小姐給她倒了杯茶,雙手遞到她面前道:“我上次行為太過分,但是我是因為太喜歡秦安,所以才對你心生嫉妒,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
栗蔚云看著她雖然眼中還又一絲怒氣,但態度還算誠懇,便接過了她手中的茶杯飲了一口。
“其實秦安和你沒成親對不對?他那天是為了幫你。”羅小姐問。
栗蔚云笑了笑,她還在糾結這件事情。
“秦安怎么和你說的?”她反問。
“秦安說他和你成親了,但是我不信,他身邊的姑娘我都見過,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怎么可能他忽然就和你成親了,而且我絲毫都不知道。”
她說著怒氣又上來了,但是這次卻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羅小姐,恕我直言,無論你信不信我和秦安成親,但是你都應該知道秦安并不喜歡你,既然如此,你何必自損閨譽糾纏于他呢?”
“不可能!”羅小姐立即的提高嗓音否定她,“秦安是喜歡我的。你沒出現之前,他就喜歡我,只是因為你出現了,他才遠離我。”
秦安的性子雖然表面看著放浪不羈,實際卻并非如此,腦子清醒地很,斷然不會喜歡面前這種姑娘。
她見羅小姐如此的執迷不悟,也不想再好心相勸。瞥了眼面前的茶盅道:“你道歉的茶我也喝過了,不多奉陪,告辭了。”起身下樓。
羅小姐在身后喊了她兩句后,她頭也未回。
大堂內,羅小姐身邊的婢女見她下樓,一臉詫異,似乎想開口說什么,沒有出聲,直接上樓去找羅小姐。
她出了茶館剛走不過十幾步,便覺得頭有些重。
再走了幾步,感到頭疼,并有些犯暈。
她抬手按了按,頭疼暈的更加厲害,步子有些不穩。
她想到了剛剛喝的一杯茶,原來羅小姐并非是誠心認錯,而是借故對她用藥。不知道是什么藥,朝前再走了十幾步,只覺得頭痛欲裂,天旋地轉。
她緩緩的回頭望去,正瞧見茶館二樓臨窗的羅小姐,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看著她。
一個小姑娘,手段竟然如此的卑劣,真是惡毒到骨子里,已經無可救藥。
她努力的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朝回走,街道上的行人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都不禁投來好奇打量的目光。
頭幾乎要炸裂開來,眼前已經暈眩的有些混沌不清,耳朵里嗡嗡作響。
“怎么回事?”旁邊有人詫異的感嘆。
“生病了吧?臉色白的嚇人。”
“姑娘……”
后面還有人說什么她已經聽的不是很清楚,視線也開始模糊。感覺有人上來扶她,她扭頭望去,模糊的看著是個男子,長什么模樣,卻已經看不清。
“送我去醫館。”她道,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出聲了,她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扶著她的人將她攙著朝一邊去,雖然看不清是哪里,但是潛意識中她知道那不是醫館的方向。
“送我去醫館。”她再次虛弱的說道。
攙扶她的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說話一般,繼續朝前走,她模糊的辨認是進了一個巷子。
她立即的意識到不妙,用力的甩開攙扶她的人,轉身準備回走,頭疼暈,腳步趔趄了兩步,靠在巷子的墻壁上,才看清身后來了兩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很高大,應該是男人。
兩個人上來一人一邊抓著她的胳膊朝巷子深處去。
“你們什么人?放開我。”她感到自己在嘶聲怒吼,可耳中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周圍任何的聲音。
視線中只有左右兩個男子,和走在前面的一個男人。
不知道走到哪里,她看不清周圍的景象,只是感覺周圍都是墻,光線很暗,應該是一間屋子。緊接著她被左右的人丟在了地上。
她此時意識到這幾個人要做什么。
這種齷齪無恥的事情,她小時候在將軍府沒有少聽嬸子嫂子她們說過。
雖然將軍府的姐妹們對這種卑劣的手段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認這的確是那些高門貴女世家小姐最喜歡用的毀人清白的手段。
頭疼越來越厲害,暈眩的感覺也更加的強烈,雙手也沒有了力氣。
她不能有事,決不能!
她腦中混亂一片,雙手胡亂的抓著,一把抓到了腰間的短刀。
現在她頭暈疼的連站起來都不可能,這短刀幾乎毫無用處。
面前的四個人已經朝她撲過來,看不清他們什么表情,幾乎連動作都是模糊的,頭腦里好似有成千上萬的蚊蟲在同時嗡嗡作響。
但是她完全能夠想到他們那一副猥啊瑣惡心的面容。
模糊之間看到一個人似乎伸手要來奪她手中的短刀,她調轉刀尖,猛然的刺向自己的肩頭,疼痛在一瞬間沖上了頭,然后席卷全身,她也疼的輕顫。
她又猛然的將短刀抽出,疼的她再一次的咬緊了牙。也正是這割肉般的疼痛,讓她頭腦暫時的清醒過來,耳際聲音消減下去,視線一瞬間也清明許多,看清面前的幾人。
面前的四人大概是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做,一時間愣了神,想要撲上來的動作也僵住。
“這么個小美人,若是讓她她自殺了,那我們可就虧大了。”其中一個黑臉的男人道。
幾個人立即的要再次的撲來,栗蔚云立即的握緊了手中的短刀,一個翻身到旁邊的墻角,單膝的跪起了身來。
現在她暫時用疼痛刺激,強迫自己清醒,但是很快就撐不下去,必須迅速的解決面前的幾個人。
在幾個男人準備過來的時候,她立即的出手,左肩的傷太重,讓她左臂動作很受限,頭還疼暈不斷。
所幸幾個男人并不懂武功,她手起刀落,快速的解決了兩個男人,剩下的兩人見此都被驚嚇到。
一個被用了藥的姑娘,受了這么重的傷,竟然還能夠這么的兇狠。
他們正要逃,栗蔚云根本沒有跟他們機會,在地上連連翻滾了幾下,刺傷了兩人的腿,兩人皆是栽倒在地,她毫不留情的解決了一個,然后短刀橫在最后一個男人的脖頸處。
“誰指使你來的?”
“羅……羅小姐,姑娘饒命,我們收錢辦……”話沒有說完,栗蔚云已經結果了他。
此時肩頭的疼痛漸漸地淡下去,頭腦疼暈再次的占據她的意識,她撐著身子扶著旁邊的墻壁慢慢的站起來,勉強的穩住身子不倒下。
出了房門,踏出殘破的小院子,眼前又開始模糊起來。
她努力的扶著巷子的墻壁,辨認回小院的方向,一步步地朝回走。
頭越來越沉,似有千斤巨石壓頂,隨時可能栽倒在地。頭內的疼痛也越來越明顯,好似每一根神經都被人用針挑起,疼的她想一頭撞在墻上,讓自己直接暈死過去來減輕痛苦。但是尚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
肩頭的傷也在叫囂,血一直順著衣衫朝下浸染。
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自己在承受一次酷刑。曾經血灑疆場,遍體鱗傷,她都沒有覺得如此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