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栗父栗母在堂內還沒有入睡,瞧見栗蔚風被栗蔚云和小廝攙扶進來,栗父栗母忙走上前來,栗父一把接了過去,攙扶回房。
“怎么滿身酒氣?喝了酒?”栗母詫異的問,然后對栗蔚云責怪道,“他不能飲酒,你怎么不攔著?”
“是我疏忽。”栗蔚云歉意道。
絮兒忙解釋“不是姑娘錯,是婢子沒有攔著,是婢子的錯。”
“你們知道他沾酒就醉,怎么還讓他碰酒?醒來肯定又不舒服。”栗母抱怨的道,然后吩咐絮兒立即的去熬醒酒湯來。
栗父看著床榻上的兒子一眼,對栗母勸道“這怎么能怪云兒,風兒又不是孩子,明知道不能飲酒還飲,這只怪風兒自己。”
栗母看了眼一旁站著沉默不語的栗蔚云,又看了眼兒子,也自覺剛剛自己言語有些嚴厲。
他們姐弟也不過就差半柱香的而已,如今這般年紀,按理說該是弟弟照顧姐姐了,現在反過來卻讓云兒照顧弟弟。
她只是因為兒子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心中虧欠太多,他又性子柔弱,她總是想將他照顧的更好。
她沒有再言語。
栗蔚風喝下醒酒湯后,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才醒。
醒來后頭還有些暈和微微的刺痛,就被栗父叫到了堂中訓斥一頓,被罰在房間思過。
栗母心疼得要去看兒子,被栗父給攔了下來,讓她不能太寵著,栗母氣的也不理栗父。
栗蔚云從外面回來,聽聞了發生的事情,被驚到了。素來栗父都是那個被栗母數落的,今日反過來栗父把栗母氣著了。
她先去看了栗母,安慰勸了她一陣,然后便去看了栗蔚風。
栗蔚風跪坐在房間的門內,見到她進門喚了句“阿姐。”便低頭不語。
栗蔚云走到跟前笑了下道“阿爹是不是罵的重了?”
“沒有。”
栗蔚云在他身旁也跪坐下來,栗蔚風開口問“阿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沒有。”她笑著勸道,“阿爹可能對你要求有些嚴了。阿爹是習武之人,又是武館館主,身邊的子弟也都是習武之人,包括我從小就跟著阿爹練武。大家皮糙肉硬臉皮厚,阿爹是打罵慣了,對你也按照一貫的方式管教,卻沒意識到你可不是我們這些野性子的孩子。”
他笑了下,微微的搖搖頭。
“我知道自己文不文武不武,又不聰明,太讓阿爹失望了。”
“你別這樣想,這樣反而讓阿爹阿娘心中更加愧疚不安。他們是太疼你了,所以想你好,可能心急了一些。”
栗蔚風沉默了片刻,側頭看著她低聲道“我若有阿姐這般的本事也便好了。”
栗蔚云頓了下霍然笑了起來,就地盤膝坐下,笑道“你可知道阿姐一年前是什么樣子?”
栗蔚風目露疑色打量她。
她笑道“你阿姐可是修縣出了名的惡女,人人見了都要背后議論指摘的。咱們修縣的女兒家到了十三四歲就有媒人上門提親,你阿姐到了十六歲都沒一個媒人登門。不僅如此,阿娘主動揣著銀子拖媒人給我找合適的兒郎,媒人都沒一個應的。”
“你若是像我這樣的,那阿爹阿娘還不愁白了頭。”
栗蔚風皺了皺眉頭,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阿姐不是說笑逗我開心的吧?”
“你可以問問絮兒清泉他們,或者你下個月回了修縣打聽就知道了。”
“可阿姐現在……”這可是天差地別。
不僅有個好名聲,修縣有一位品行家世不錯的高大少爺提親,而京城內又有淮寧王傾慕。
栗蔚云笑著拍了幾下他的手臂道“小風,阿姐知道你這些年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活著,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也習慣性的去聽別人的話。但是你現在是栗蔚風了,很多習慣你要改,很多事情你也要學,這樣你才能徹底的活的和從前不同。”
栗蔚風垂首沉默不語,抓著袖口的手時緊時松。
半晌,他站起身來,轉身朝門外去,徑直的朝栗父栗母的房間去。
栗蔚云也跟了出去。
房中,栗父正在勸哄栗母,栗母一邊擦淚一邊在抱怨栗父,瞧見兒子過來,兩人都是驚詫。
栗蔚風走進門檻跪下叩了一首,更是讓栗父和栗母驚的懵了,栗母的臉色都變了,擔憂的看著兒子,怕他是要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栗蔚風抬頭看著栗父,咽了咽喉嚨道“阿爹,孩兒……孩兒想隨你習武。”
“嗯?”栗父愣怔的看了眼身側的栗母,又看向站在門外的女兒,自己沒聽錯吧?
栗蔚風再次的強調了一遍。
“栗家以武傳家,孩兒身為栗家之子,不該到孩兒這里就斷了,所以前來懇求阿爹,望阿爹能夠應允。”
“習武?”栗父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立即的笑道“好事啊,快起來說!”
栗母已經心疼的上前去扶栗蔚風。
第二日,栗蔚風果真就跟著栗父開始練習一些基本功,因為沒有任何的底子,才不過一個時辰,栗蔚風已經似丟了半條命,幾次疼的淚在眼眶內轉,倒是隱忍的沒有吭聲。
讓栗父看著都有幾分心疼不舍。
午后,栗蔚云獨自出門去夏園看望銷兒,剛走到街上便聽到有人在議論朝廷大赦的事情。
她立即的攔下路人詢問什么大赦,什么時候。
路人道“我也是聽人傳的,說是今早陛下下了恩詔,大赦天下,非十惡之罪皆赦免。但是現在還沒有瞧見朝廷發的皇榜,不知是不是真的。”
栗蔚云沒有再去夏園,轉而立即的去了淮寧王府。
守門的小廝見到來人是她直接領著她進去。
她剛走到秦相安書房前,秦相安也正從房中出來,小西拿著斗篷跟出來,正欲給秦相安披上,見到朗外石階下的栗蔚云,手頓了下抱著斗篷收了回去。
“殿下準備找我?”栗蔚云走上前。
秦相安嗯了一聲,點點頭“到書房中說話。”
栗蔚云走上石階隨著他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