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將軍。”栗蔚云立即行了一個軍禮。然后朝飯堂的方向看了眼。
這是他們這些普通士兵用飯的地方,廉將軍必然是有親兵將膳食送過去,怎么也來這種地方?
更讓她料不到的是竟然還主動的和她搭話。
她雖然是胡將軍的親兵,但胡將軍的一支親兵便有數百人,她不過是最普通的一人,除了昨夜跟在胡將軍的身旁,平日內這種在身邊跟進跟出都輪不到她,她最多也就是守衛的職責。所以就連耿懷義這個親兵長都看不上她。哪里會引起廉將軍這個一營主將搭話。
廉將軍知她疑問,卻沒有回答,笑著朝旁邊走了幾步并給她示意,她朝廉將軍身后的親兵看了眼后,也立即的跟了上去。
“將軍有何吩咐?”
廉將軍看了她一眼,一邊朝對面的一片空地走去,一邊笑道:“一個姑娘做斥候是不是太艱苦了?且斥候往往是軍中面臨危險最大的。”
栗蔚云笑了下,面前的廉將軍,廉馳,是如今輕羽營的主將。曾經她率領的輕羽營便是以偵查敵情和伏殺敵人為主,營中多斥候,她當年也會自己親自的去探勘地形敵情,雖然是危險辛苦,但卻是行軍中最重要的一步。所以她才會對桑山的那般的熟知,對邊境的地形了如指掌。
“作用有時候也是最大的。”她不卑不亢的道。
廉馳稍稍的錯愕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現在他統領輕羽營,他自然知道斥候的重要,一個斥候所刺探到的消息,會影響到主帥的決策,影響到全軍。
“本將聽聞了你一些事情,你的確是個很好的斥候。輕羽營職責之一便是擔任軍中的刺探,說來倒是最適合你的地方。”他笑了笑。
栗蔚云聽明白了廉馳的意思,是想招她去輕羽營,只是她現在已經是胡將軍的親兵,所以他語氣和神情中才有一些惋惜。
她自己也清楚,輕羽營的確適合她,不僅是因為她是一名斥候,更是因為她對輕羽營的了解。
在輕羽營多年,并統帥輕羽營幾年,她清楚營內每一個人的專長和能力。
廉馳曾經便是她的親衛和副將,她被那個人下詔留京之后,輕羽營便由廉馳統帥。
廉馳本就是將才,而且經過這三年多,想必更加的精進了。
“多謝將軍贊譽,蔚云年少,經驗不足,輕羽營多經驗豐富老練的斥候,有機會蔚云會多多請教學習。”
她也的確想回到輕羽營,只是這件事情卻不是由她可以做主的。
若是親兵都能夠隨便的改投別人,且莫說她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就是胡將軍也會被人詬病。雖然心中向往輕羽營,但是卻不能夠真的入輕羽營。
廉馳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況且她人不入輕羽營,不代表不能夠被胡將軍安排過去效命。本來軍中如此調配也不是沒有過,何況胡將軍知道她的身份,就更不會阻止。
廉馳沒有再多言,便帶著身后的親兵離開。
栗蔚云看了看時辰便去了胡平川的小院。
胡平川正在吩咐孟青楊和耿懷義還有其他的幾位將士關于后日大比的事情。
全軍大比,可不是虎翼營騎射這種小比賽。大比之后便會定下應敵之策。
栗蔚云沒有進去打攪,只是在堂外聽著里面說話。
不多會胡平川便與部下商議好策略,眾位部下便紛紛的離開前去執行。栗蔚云此時才進去。
胡平川的心思一直在大比和作戰的事情上,并沒有注意到她已經在堂外等候。
待聽到栗蔚云過來,他才反應過來早上有讓她來的。
禮畢,胡將軍招手讓她上前,然后支退堂內的所有人。
“蔚云,本將有個任務交給你。”
“將軍吩咐。”
胡將軍已經從書案的一摞書冊下面取出了一封信,伸手遞給她。
栗蔚云瞥了眼收信的人——展巡。
展巡是展追和展邐的長兄,鎮守東南。展家與李家是世交,但是展巡和胡平川其實并沒有什么交情,又因為兩人分別駐守兩地,所以最多不過點頭之交罷了。忽然之間便讓她去送信,而且這信一眼便看出來是私信,并非是軍務。
她猶豫了下沒有去接。
胡將軍詫異盯著她,朝前又伸了伸,示意她。
栗蔚云卻單膝跪下道:“將軍,屬下知道將軍是想支開屬下,此去東海數千里,即便是蔚云快馬加鞭,換馬不換人,來回也需要月余。這還是在蔚云身體能夠承受住的情況下,若是稍有不慎,路上耽擱,更加不知道何時。”
“將軍憂心屬下,屬下感激,但是大戰在即,屬下斷然不會離開軍中,若將軍的信函的確緊要,還請派其他親兵前往。”
她說完便垂首,面沉似水,不再看胡平川。
胡平川捏著信的手緊了緊,忽然猛然摔下,信重重的砸在書案上,怒喝:“你這是違抗軍令。”
栗蔚云沒有分辨,也沒有認罪,似乎與胡平川硬抗下去。
她清楚胡平川的用意,從小他就將她視作親妹一樣疼愛,多次直言軍營不是姑娘家該呆的地方,勸她回京,甚至還在自己父兄面前隱晦的勸說。李家遭遇這樣的不幸,雖然他無力為李家言語一句,但心中悲痛她能夠感知。如今李家這般光景,他不想她再涉足其中,不想她有任何的危險。
可他也該知道她的心志,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夠就這么的退避。
“請將軍處治。”沉默了許久后,栗蔚云生硬的道。
“你……既然是軍士,便要服從軍令。”
栗蔚云卻道:“屬下既然入軍,便已經下了決心,此生要么收復西北十三州驅逐赤戎,讓其不敢來犯,要么就戰死疆場。還請將軍成全。”
胡平川指著栗蔚云的手氣的發顫,最后氣急反而笑了起來。
“好,好。你不愿意去是吧?違抗軍令是嗎?那就再去馬場待一個月。”胡平川怒斥一聲,便將栗蔚云給趕了出去。
栗蔚云離開小院心中也有些憤憤,軍令如山她不是不知,可胡平川是故意支開她,這樣的軍令,她卻不得不違。
胡平川若非是故意刁難,她如此違抗軍令怎會輕易的饒過她,即便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也會依照軍法處治。
如今留在馬場,她至少能夠時時的關注軍中和赤戎的動向,總比離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