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五十四章 處置

衛雍站在城墻之上,望著綠意盎然的城外美景,心中感慨,不知不覺中,自己來到這遼東已經半年了。待得與哲別一戰之后,他們很快便要離開此地,重回京都了。

衛康站在衛雍身側,同樣望著北方那茫茫的草原,嘆道:“戰爭,終于要結束了。”

是的,終于要結束了。

天未明,衛雍穿戴好鎧甲,深吸了一口氣,才向身側的逐海說道:“出發。”

“出——發——”

隨著嘹亮的傳令聲起,大軍整齊的邁開步伐向著北方而行。

五十里的距離并不近,大軍行了兩日才抵達距離金營十里處。傍晚大軍就地扎營,衛雍在矗立在一處土坡之上,望著北方默默不語。

逐海疾步走了過來,抱拳道:“將軍,派出的斥候回來了。”

衛雍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去了主帳。

此次伐金,衛康并未親自出征,而是派出了田砥、衛雍、范叢譽三人。

衛雍進到帳中,見一身材矮小的將士正躬身站在帳中,而田、范二人正立在長案之后,對著幾案上擺放的輿圖指指點點。

聽到動靜,他二人抬起頭來,見到是衛雍來了,范叢譽笑道:“衛將軍來了,小昭你再將剛才所見講一遍給衛將軍。”

那矮小的將士應了一聲是,回轉過身給衛雍行了一禮,便開始細細的講了起來。

“哲別的大軍就在距離此地北上十里處,前方這十里之地無丘無林,西側十余里外便是那兀良哈沙漠,沙漠的東側有一海子,那海子頗大,想必金營的水源便是自那而來。

“那金營軍中如今也有了些許動作,似是將要開拔出征,人人面帶急切,行色匆匆。但是屬下卻摸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北上回朝,還是南下攻陳。

“哲別就歇在主帳之中,帳中燈火通明,不時有將領進進出出。可奇怪的是,屬下并未見到那國師易九的蹤跡,他的帳中也是一片漆黑,不知此人是否又有其他圖謀。”

衛雍聽了那斥候的稟報,望向田、范二人,問道:“二位可有什么看法?”

田砥看了那小昭一眼,問道:“那這十里之中,可有任何的埋伏?”

小昭想了想,肯定道:“這十里路中,我們所在的前面這個土丘是最后一道屏障。再往前方一片坦途,并沒有適合埋伏的地方。”

田砥點了點頭,嘆道:“想必那哲別是想南下與你我決一死戰,也不會愿意回去向烏善俯首稱臣的。”

衛雍也贊同的頷首道:“我也認為如此,秦先生曾說烏善與那阿魯臺,哲別之間爭斗頗多。如今烏善稱汗,那哲別定是不愿回去任人魚肉的。”

范叢譽聽到他提起秦媛,連連嘆氣道:“唉,如今秦先生不在軍中,你我三人竟是連仗都不會打了,”說罷他轉向衛雍,問道:“你怎么就同意讓他一人去那金營了呢,若是那些金人反悔,他一個文弱書生,豈不是寸步難逃。”

衛雍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他,旁邊的田砥卻哼道:“你個老粗,那秦先生曾經是衛將軍帳下親兵,也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哪里是什么文弱書生。”

衛雍不再不多話,心下暗忖,她的確不是什么文弱書生,只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罷了。

三人商討了一陣,最終決定,明日天亮便主動出擊。

易九此時卻獨自坐在漆黑的帳中,閉目沉思,聽見帳外響起窸窣的腳步聲,揚聲喚了句:“阿昌?”

那腳步聲一頓,卻是無人回應,易九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冷笑道:“閣下既然來了,便現身一見吧。”

那人朗聲笑了兩聲,便出現在了易九的面前,語氣里帶著點調侃:“小九啊,你這一走,可叫我好找啊~”

易九臉色驟變,挺直腰背作出防御的姿態:“門主竟會為了我這么一個小人物而不遠千里親赴遼東,易九深覺榮幸之至。”

那人仍舊是笑,手中折扇刷的展開,懶懶的坐在了易九的對面。有月光透過帳頂的縫隙漏了進來,照在這人的臉上,只見他狹長的狐貍眼微微上挑,薄唇邊噙了一抹淺笑,正斜睨著易九。

易九被他這一眼看得通體發涼,不由得向后移了移。那人見他的動作卻是笑的更加歡快:“小九拿了我門中秘寶,害我被師父他老人家罰抄了幾日的經書。”他刷的一聲收起手中折扇,傾身靠近了一些,笑道:“你說,我怎能不親自來尋一尋你呢。”

易九聽到駱知行提到秘寶二字,心下大驚,語氣也不復往日冷靜,急道:“門主說的什么秘寶,在下聽不明白。”

駱知行卻也不惱,只微微嘆了口氣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我今日已經到了這里,你也就有所覺悟罷。”

易九聽到此話,終于亂了陣腳,忙站起來向往帳外跑。卻還未走出兩步,便覺得背心一涼,他低頭看去,卻見胸口處緩緩有血浸了出來。他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已然發不出聲音,就這么倒了下去。

駱知行抽出折扇,隨手用帕子擦拭干凈,將帕子丟到了那易九的尸體之上,語帶惋惜的說道:“若是你能帶著那兵器譜一舉攻破京城,殺了那皇帝老兒,也算是功勞一件。可是我給了你這么久的時間,你卻只會在這里浪費時間,實在是不堪大用,死不足惜啊。”

說罷,他向著帳外之人說道:“阿昌,你且來收拾收拾,明日悄悄的將他送出去,以后就當此人從未出現過吧。”

帳外的人掀簾進來,恭敬的向著駱知行一禮,答道:“是,門主。”

駱知行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冷冷道:“一介螻蟻,竟害得我被老頭子臭罵了好幾日,真是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說著他抬腿踢了那尸體一腳,似是不解恨,又踹了一腳。

旁邊垂首靜立的阿昌卻是對自家主子的行為司空見慣,連眼皮都沒抬半分,而是淡淡的說道:“門主,老爺子讓您辦完事之后去看看世子爺,讓您替他教訓教訓世子,也好叫他長長記性。”

駱知行這才又高興起來,展開扇子歡快的搖了起來,笑道:“知道知道,這等好事我怎么忘得了。子誠這個不要命的小東西,居然敢背著老頭子偷跑,看我怎么好好收拾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