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五十九章 宴請

楊氏將自己的母親送到正院,便領著林萱站在垂花門前迎客。各府的夫人多是領著自家未婚的姑娘來國公府赴宴,楊氏看得不由苦笑,這些個夫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林萱送了承恩伯夫人進了花廳之后,便又回了垂花門,湊到楊氏身邊低聲問道:“大表嫂,那承恩伯府不是一向不與咱們定國公府來往,怎的今日那伯夫人竟然來了?”

楊氏見四下無人,點了點林萱的額頭,笑道:“你個小鬼靈精,心里不是都有了主意,還來問我作甚?”

林萱嘿嘿一笑,帶點撒嬌的意味:“我哪里知道嘛,嫂嫂就告訴我吧。”

楊氏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林萱是永寧侯府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嫡女。永寧侯夫人韋氏一連生了三個兒子,三十歲上才得這么一個姑娘,闔府上下皆是寵愛有加。林氏是林萱嫡親的姑母,膝下亦只有兩個兒子,所以林氏對這個侄女也是十分的溺愛。

林萱雖然自幼被嬌慣著長大,卻是半點沒有那驕縱之氣,反而嬌俏可人的緊,楊氏也是真心喜愛這個小姑的。她輕撫了下林萱的鬢發,嘆道:“還不是因為你那二表哥如今立了軍功,謀得了差事,這些夫人太太們便都打起了主意。”

“可那承恩伯府里并沒有適齡的小姐啊。”林萱偏頭想了想,恍然道:“難不成是大公主”

楊氏忙伸手捂住林萱的嘴,輕聲說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真是什么話都敢往外說,這里是說這話的地方嗎?”

林萱忙閉緊了嘴巴,四下看了看,才笑著向楊氏吐了吐舌頭,說道:“好嘛,我知道錯了。”

楊氏見時辰也不算早了,便說道:“好了好了,拘著你這半天,你也肯定悶了,快去水榭找小姐們玩去罷。”

林萱道了一聲好,向楊氏福了福轉身跑了進去。

楊氏看著林萱跑遠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當朝圣上有六子一女,長子齊王生母身份低微,且已成年已然就蕃;次子為元皇后季氏嫡出,被封為了太子,入主東宮;三子燕王為林賢妃所出,與定國公府關系甚密;四子為晉王,其母出自左都御史徐府;六皇子為繼后王氏所出,尚且年幼。

而這承恩伯府的嫡長女便是當今最受寵的舒貴妃,育有一子一女,且為龍鳳雙胎,便就是五皇子寧王以及大公主樂平公主了。

楊氏聽衛城說過,圣上曾提起了衛雍的婚事,卻不知為何又輕輕帶過了。不過如今看來,圣上雖是息了招衛雍為駙馬的心思,可那舒貴妃卻顯然還惦記著衛家如今的勢力。

想到此處,楊氏忍不住再次嘆出口氣,難怪這許多年公公一直深居簡出,不愿涉入朝堂之中,這其中的牽扯,的確讓人身不由己。

內宅在宴客,外院也在宴客。

燕王邁下馬車,站在大門外迎客的衛雍忙上前兩步,躬身行禮道:“見過燕王殿下。”燕王忙抬手還禮,笑道:“二表哥何需如此客氣。”

衛雍直起身來,笑著將他讓進門,說道:“母親今日一早還叨念著,也不知道殿下最近好不好,娘娘好不好。”

燕王隨著衛雍向著宴客的廳堂走去,邊走邊笑著說道:“母妃也時常叨念起姨母,她知曉我今日要來國公府,還讓我帶了姨母最愛吃的帶骨鮑螺。”他伸手指了指身后小廝手中托著的兩個精美的匣子,無奈的笑了笑:“說是要讓我親自交到姨母手上。”

衛雍聞言笑笑:“母親此刻應是在跟那些夫人們閑話,殿下此時去了怕也不能好好說話,待到女眷們散了,我再領殿下去見母親不遲。”

燕王笑著點了點頭:“但憑二表哥安排。”

衛雍將燕王送到了廳中,便折回了大門口,還未站定,便見到一架不算起眼的烏篷馬車停在了門外。一個護衛打扮的人自那馬車上躍下,遞上拜帖道:“吏部左侍郎沈大人應邀前來赴宴。”

那護衛說話的功夫,只見那車簾微微掀開,一個容貌俊逸的男子緩緩走了下來,來人正是沈慎。

沈慎緩步邁下馬車,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這才向著衛雍走了過來,拱手道:“衛將軍。”

衛雍神情冷漠,略略拱一拱手回道:“沈閣老。”然后伸手向門內一讓,“請。”

沈慎略略頷首,眼帶笑意,邊走邊輕聲說道:“今日這定國公府花團錦簇,好不熱鬧。”他將眼神轉向衛雍,“這賞花宴必然是爭奇斗艷,美不勝收的。”

衛雍自是聽出了沈慎話中有話,神色卻是不動,淡淡的回道:“沈閣老說笑了,賞花宴乃是家母招待各府夫人所設,父親邀請諸位貴客來,卻只是在雅廳之中喝酒品茶而已。”他說著轉向沈慎,笑道:“若是沈閣老想要賞花觀草,那衛某倒是可以帶您到外花園里轉上一轉。”

沈慎輕笑不語,他眉眼微彎,斜斜的注視這衛雍,雖是沒有說話,眼神中的意思卻是透露的一清二楚。

衛雍被他這眼神看得光火,卻又不得不按捺住脾氣,扯著唇角僵硬的笑道:“閣老里面請。”

沈慎看到衛雍臉色微變,心中算是痛快了一些,笑著收回眼神,邁步進了廳中。

坐在廳中的眾人見了沈慎進來,紛紛起身行禮,卻有一人坐在原地紋絲不動,還冷冷的哼了一聲。

那人便是永安侯府世子沈誨,沈慎嫡親的伯父。

定國公府因著蘇府尚在喪期的原因,并未邀請蘇府眾人,又因著沈慎與蘇府關系非同尋常,便請了沈慎前來。

眾人皆知沈慎與永安侯府的關系,所以衛家人在宴客的時候雖然給永安侯府送了帖子,卻都以為永安侯府并不會來。衛康哪里想到,那永安侯府的世子竟是親自登門了。

眼下這境況,眾人皆是覺得尷尬不已,沈慎卻是不以為意,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意,走到沈誨身前躬身行禮道:“侄兒見過大伯父。”

沈誨冷哼一聲:“在下可當不起閣老這一聲伯父。”

沈慎仍是神色自若,他緩緩直起身來,笑道:“伯父說笑了,當不當得起,您也是沈某的長輩,沈某自當向您問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