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媛并沒有睡著,她躺在榻上,閉著眼睛,盡量讓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她聽見身后的譚幼薇半晌沒有動作,似是自己對她的不聞不問讓她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秦媛在心中低嘆道,果然還是年紀小,做事痕跡還是太重了些。其實自己對這個姑娘并沒有什么惡感,甚至還有些憐惜,只是如今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又哪里能夠滿足她的要求呢。
而譚幼薇又呆坐了一會兒,似是覺察出秦媛真的已經睡了,這才長嘆一聲,側身躺在了秦媛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小院外面便傳來了一陣喧鬧聲,秦媛梳洗干凈后,便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院中,秦媛才看到院門外面停著幾輛熟悉的馬車,一眾金吾衛的兵士正擠在小院中,等著衛雍的吩咐。
衛雍清點了下人數,便安排眾人在小院四周進行守備,見眾人散開,這才轉身向著秦媛走來。
秦媛見他過來,便迎上去,低聲問道:“去開封的人,可有什么回音?”
衛雍搖了搖頭,說道:“他們人數眾多,又多是不會武的工匠,怕是行路速度要比我們慢很多。”
秦媛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如今就只能盼著衛風二人能夠早日平安抵達京城了。”
開封府。
鄒勝這兩日有些心神不寧。其實自從他收到消息,說寧王派了死士刺殺閭丘懿一行失敗后,就一直心神不寧。
想他曾經投奔舒家,也不過是因為他調任了這開封知府,若是想要過得順風順水,有哪里能躲開這些豪門貴戶。
說起舒家,其實鄒勝也是十分不屑的,不過是個販賣茶葉起家的暴發戶罷了,不知道走了什么運道,竟然能將自家女孩送進宮去,還得了圣上的青眼。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原本被本家驅逐的一支,如今卻成了所謂了伯府嫡支。開封本家也是識眼色的,立刻改了族譜送上京城,說自己與京城舒家本是一家,這才乘上了貴妃娘娘這艘大船。
自己原本與這些豪門貴族沒有半分關系,只是到了這開封之后,他才深刻的體會到一個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舒家在這開封府里只手遮天十余載,哪一任知府不是因著討好了他們才得了機會晉升的。只是自己似乎特別倒霉了一些,朝廷已經十多年沒有派遣河道總督南下了,怎的輪到他任上就派了人來?
若是派來的是個識趣的倒也罷了,偏還是個煮不熟蒸不爛的主,鄒勝心中十分不安,甚至覺得自己這官,似乎就要做到頭了。
此時的鄒勝正躺在自家小妾的懷里,正享受著軟玉溫香。
那小妾見鄒勝一時皺眉一時嘆氣,頗為不解,柔聲問道:“老爺這是怎的了,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對了么?”
鄒勝聽到這嬌媚的聲音,身子先蘇了半截,伸長了胳膊一把摟住那小妾的腰身,笑道:“我的柔兒哪里有錯,不過是外面的一些煩心事罷了。”
那喚作柔兒的小妾聞言嬌聲笑道:“老爺有甚煩心事,妾身雖然不懂,但是,老爺同妾身說說,能一吐心中的不快,也是好的。”
鄒勝聽她這話,更是大嘆了一口氣,說道:“唉,能有什么煩心事,還不是那河道總督的事兒。”
柔兒眼神微轉,聲音中帶著點疑惑:“怎的,這河道總督難道已經到了我們開封不成?”
“他若是到了,老爺我也就沒有這么不安了。”鄒勝忽的坐起身來,一把攔過身側那柔若無骨一般的美人,這才將聲音壓得更低:“若是按路程算,那總督早就該到了,如今卻沒有任何動靜,我只怕他繞過了府城,直接去了杞縣。”
柔兒聞言嬌呼一聲:“那豈不是糟了,如今那杞縣還在封城,若是那總督去了,察覺出什么端倪,那老爺豈不是不好了?”
“誰說不是呢。”鄒勝胳膊又緊了緊,“老爺我啊,如今也就在柔兒這里,能稍微安心一點了。”
那柔兒嬌笑了兩聲,抬手推了推鄒勝,問道:“那老爺要不要去問問那舒家人,看看有什么辦法。”
“舒家。”鄒勝冷哼一聲,“不過一個暴發戶,能有什么辦法,不過是將你老爺我推出來頂鍋罷了。”他說到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來,說道:“不行,我可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
那柔兒自是不明白自家老爺這是怎么了,卻也懂事的沒有多問。鄒勝整了整衣領,伸手輕撫了一把面前美人滑膩的臉蛋,笑道:“老爺我得自尋出路,你便在家中享受就好了。”
說罷,鄒勝便大步出了廂房。
此時的舒家也不十分的太平,舒家老太爺得知寧王刺殺失敗之后,也很是慌亂了一番。
他叫來自己當家的長子,有些慌張的問道:“航遠,你看這該如何是好啊?”
舒航遠是舒家開封一支的嫡長子,也是開封舒家如今的家主。他坐在老父親下首的太師椅中,低聲沉吟了片刻,這才說道:“父親不必太過憂慮,不過一個二品的河道總督,又如何能撼動貴妃娘娘的位置。您只要記得,只要貴妃娘娘在,寧王殿下在,便沒有人能動的了我舒家。”
“你說的我自然明白,若只是克扣勞工,為父又何必那么緊張,”舒老太爺臉色十分難看,“如今杞縣民亂,還死了一個縣丞,此事能夠瞞到幾時,我怕是這是就算是貴妃娘娘也無能為力啊。”
“父親,您不要忘了,民亂的時候,派兵鎮壓的可是那鄒知府,此事與我舒家可是沒有半分關系的。”舒航遠冷冷一笑,說道:“若說起來,怪只怪那鄒知府實在是太過貪婪,朝廷撥下來的銀兩竟然絲毫不肯分給壩上的勞工,也難怪勞工會有所不滿了。”
“可是,”舒老太爺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舒航遠打斷。
“父親,我們舒家不過是個工頭,這朝廷撥多少款項,我們舒家可都是自知府大人那里知曉的。”舒航遠說著,笑容更盛,“如今這知府大人竟是連我舒家的銀子都克扣了去,我舒家又哪里有錢給那些勞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