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見到那右側的戰旗,不由得微微一愣。那戰旗她十分的熟悉,因為那蘇,指的便是她蘇氏一門。
眾人也都發現了那枚蘇字戰旗,文江自是也發現了幾人的神情,略微有些赧然的低聲笑道:“下官層在老忠勇伯蘇大將軍的麾下,幾年之前才調任至此。”他說著,望向那墨色的旗幟,悵然道:“將此旗掛于此處,原本是想借此懷念過去那段時光,卻不想,大將軍竟然......”
文江的聲音弱了下去,眾人也不由得想起了已故的蘇潛,皆是一陣沉默。
秦媛望著那面熟悉的旗幟,雙眼也不由得一陣發熱,她長嘆了一聲,轉向文江,笑道:“忠勇伯爺驍勇善戰,麾下諸將也皆是忠心赤膽之人。文大人遠調至此,卻仍舊不忘初心,著實叫秦某佩服。”她說著,深深的向文江一揖,作為秦媛,更作為蘇瑾。
文江方才在城門口已經聽秦媛報過家門,知道她便是那定國公府二公子從遼東帶回來的女謀士。許是秦媛的表情太過鄭重,倒叫文江覺得,這女子并不是恭維客氣,而是真心的在向自己道謝。
只是還未等文江有更多的反應,秦媛卻已經直起身來,面色也已經恢復成了原先的面無表情。
其他幾人經過秦媛這句話,方才那種壓抑的情緒便一掃而空,皆是對文江恭維了兩句,便各自坐了。
等到有親兵進來奉了茶,文江才開口問道:“下官幾日前就收到了都閫趙大人的傳信,說是要下官全力配合巡撫大人的行動。”他說著,面上露出一個苦笑,“只是巡撫大人有所不知,贛州前衛作為前幾次剿匪的主力,衛中的軍戶傷了大半,如今能夠派出的怕是堪堪千人而已。”
蕭晚聽了眉頭緊蹙,急聲問道:“怎會如此?”
坐在一旁的邢劭此時也開口說道:“下官方才便要同大人說起此事,不過大人急著要來,下官也不便阻攔。”
蕭晚聞言又轉向邢劭,厲聲問道:“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幾位當地的官員面面相覷,好一會兒,還是文江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此事說來慚愧,終究是下官的過錯。”
文江這才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在蕭晚南下的途中,那那些山匪不知道從哪里聽到的消息,得知京城派了大官來剿滅他們,便如同瘋了一般,半個月內竟然劫掠了過境的商貨車輛三十余駕。
不少商戶帶著滿身的傷痕跑到府衙哭訴,登聞鼓更是一天到晚響個不停。
邢劭實在是無法,只得跑到兩處衛所求助。因著前衛距離稍遠一些,邢劭首先找上的是位于贛州府城北面的贛州后衛。
贛州后衛的指揮使趙安泰,人如其名,見到邢劭之后,與他一起將那些山匪痛罵了一頓,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似是馬上就要將那窩子匪徒碎尸萬段了一般。
待到邢劭說出來意,想要后衛出兵,一通上山剿匪,這趙安泰瞬間便換了語氣。
“刑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正是秋收時節,衛所里的軍戶多數在屯子里忙著秋收呢。若是這個時候硬將他們召喚回來,怕是會引起軍戶不滿啊。
“況且,朝廷已經派了巡撫大人到此,想必過不了多久新任的巡撫大人就會到了,到得那時再行出兵也不遲,您說是不與不是?”
總之就是一句話,不管。
邢劭雖然為這贛州府的知府,但各地的衛所軍戶皆是由京中的五軍都督府直接統領,不由地方管束。趙安泰若是不愿幫忙,他也無可奈何。
邢劭氣沖沖的出了后所衛,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了前衛。
邢劭原本以為,前衛會與后衛相似,會對自己的請求多番推諉。卻不想,文江聽了他的話之后,立刻拍案而起,當即決定出兵相助。
對此,邢劭自是感激萬分。他與文江,連帶著同知鄭武,通判張掣與幾個千戶一起,研究了幾天,終于決定出兵圍剿崆峒山山匪。
最初幾人商定的計策是,由幾名千戶辦成商戶,駕著裝滿貨物的車隊從崆峒山腳下行過,待得山匪出現之后,再讓先前埋伏好的兵將們一舉將其剿滅。
可是,計劃雖好,但是那幾名千戶在山路上轉了好幾日,卻連山匪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無奈之下,眾人只好改變策略。
既然山不來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文江是個急脾氣,這幾日已經將他的耐性耗了個干凈,所以,他提議,主動上山,剿滅山匪。
邢劭是個典型的讀書人,根本就不懂得行軍打仗這些,見前幾日的策略無用,也只得聽從文江的安排。
文江派了幾名哨探將崆峒山的地貌摸了個大概。他們得知那群山匪是依著一座懸崖建的山寨,懸崖陡峭極難從此處攻進。
另外三側,一側為贛江,一側是深山密林,只余一側能夠出入,是個易守難攻的絕佳地形。
文江看著那與圖良久,終是決定,先行派人混入山匪內部,然后再行里應外合,出其不意的攻入。
文江挑選了幾名身手不錯的親信,一再叮囑,如有不對,立刻撤離。
那幾名信誓旦旦,說定了聯絡暗語后便進了崆峒山。
文江幾人焦急的等了兩日,終是等到了那幾名親信的傳信。他立刻整頓兵馬,向著崆峒山進發。
三千兵馬在夜里悄無聲息的到達了崆峒山腳下,尋著那幾名親信留下的標記,摸黑上了山。
眾人滿心以為這次一定能夠成功端了這窩賊匪,卻不想,竟是進了那些賊匪的陷阱之中。
“山中地勢復雜,那些賊匪又無比熟悉地形,下官發現不對之時已然晚了。”文江垂著頭,雙拳握的緊緊的,“我帶著一眾將士們且站且退,天亮時分才終于出了那崆峒山,然而......”
文江終于說不下去了,狠狠的捶了身側的小幾,滿臉都是悔恨之色:“下官無用,害了將士們,更丟了大將軍的臉!”
一邊的邢劭忙出聲安撫:“文大人可不要如此說,若說無用,下官豈不是更加無用。”
文江抬了頭,還想再說些什么,就聽上首的蕭晚緩緩端了茶盞,低聲說道:“二位大人不必自責,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出那藏在我們之中的賊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