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四百四十八章 變故

宮中此時可以說已經是亂做了一團。太后王氏坐立不安,在寢宮中走來走去,面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而陸其重則是著一身繡著飛魚的暗紅色曳撒,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中,一言不發。

很快,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內侍疾步走了進來。他向著王氏行了一禮,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聽王氏急聲問道:“如何,沈慎可進宮了?”

那小內侍面色一變,連忙垂了頭,低聲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沈閣老他……他……”

王氏聽那小內侍說話吞吞吐吐的,心中的火更盛了幾分。她上前兩步一腳踹在那內侍的肩頭,怒聲喝道:“還不快說!”

那小內侍被王氏踢的整個人往后仰去,卻是不敢叫疼,連忙爬了起來,再次在王氏的腳邊跪好,這才再次開口說道:“太后娘娘,沈閣老說他中了暑熱,身子不適,不能進宮面圣,還請娘娘恕罪。”

那小內侍說完便整個人趴伏在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王氏聽了這話更是怒火中燒,她冷笑了兩聲,卻是沒有再為難那小內侍,而是轉身對著坐在自己身后的陸其重說道:“你看到了么,這便就是沈慎,出了此等大事,他竟敢對哀家避而不見!”

陸其重臉上的神色仍是沒有什么變化。他緩緩抬手拿起一旁的杯盞,送到唇邊想要輕啜一口。

那王氏見了陸其重這般冷淡的樣子,似是更加惱怒。她幾步走到陸其重的身旁,手臂一甩,便將陸其重手中的茶盞甩到了地上。

當的一聲脆響,那茶盞立刻摔得四分五裂,茶水也是撒了一地。

宮中的侍女更是烏拉拉的跪了一地,皆是大氣都不敢出。

陸其重看著地上那一大片水漬,低低的嘆了一聲,道:“你這又是作甚。”

王氏對陸其重卻是怒目而視,高聲喝道:“都這個時候了,你竟是還有心思喝茶!”

陸其重有些無奈,他垂了眼眸不去看王氏,口中卻是恭敬的回道:“娘娘,沈慎如今是內閣的首輔,朝中重臣皆是以他馬首是瞻,孰輕孰重,想必您心中十分的清楚。”

王氏聽了陸其重的話,身上的戾氣瞬間卻是消散了大半。她頹然的跌坐在軟榻上,半晌才帶著幾分哭腔的說道:“重哥哥,那你說我還能如何做,總不好叫我直接去他府上求他罷。”

王氏這一聲重哥哥似是觸動了陸其重,他微微抬了抬眼眸,卻終是沒有看向王氏,而是低聲說道:“娘娘,您自重。”

王氏卻是哭腔更重了幾分:“都到了這個時候,我還能如何自重,難道要等那燕王打到宮門口,我跳了城門樓子殉了城才叫自重嗎?”

“娘娘慎言!”陸其重的聲音里終是帶上了三分的怒意,“如今那燕王不過是集合了幾萬的烏合之眾,您又何必如此慌張。”

王氏聞言,無力的靠在榻幾上,自嘲的輕笑:“我怎能不慌張,我不過是一介后宅宮妃,若不是為了我母子能夠在這宮中生存下去,又怎會趟這一灘的渾水。”她說著,面上露出了憤恨的神色,“若不是那沈慎挑唆,我能做了……”

“娘娘慎言!”陸其重猛的站起身來,開口攔住了王氏將要脫口而出的話。他轉身看了殿內趴伏在地上的婢女,低聲說道,“你們都先下去罷。”

那一眾宮女這才如蒙大赦,連忙應了一聲是,匆匆的退了出去,最后一個人還將殿門合攏的嚴嚴實實。

見人都退了出去,陸其重這才再次坐了下來,低嘆了一聲,說道:“你如今是太后,怎的說話還是這般的隨意,如今宮中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母子。”

王氏仍是伏在榻幾上抽泣,聽到陸其重說話,她也更是委屈:“你還有臉說我,若是你當初愿意帶我走,哪還有今日這許多事情!”

陸其重卻是不接她的話,低低的嘆了一聲,繼續說道:“如今沈慎在朝中一人獨大,你怕是不想看他的臉色也是不成的。”他頓了頓,“不若這樣,我待會出宮去見一見他,若還是說不動他,那便只能是皇上親自去了。”

王氏聽了這話才終于抬起頭來,她的鬢發有些散亂,眼睛也哭得通紅:“這樣能行嗎?”

“行不行的,總是要試試看的。”

沈慎這邊在府中裝病,秦媛自是不知道的。

方才青城來的時候,她看似沒有在意,可心中卻是飛快的盤算起來。

她來到京城快要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中沈慎雖不說是天天守著自己,可府中的事情朝中的事情卻是大半都不會避諱自己的。

這會兒青城那說話吞吞吐吐的模樣,顯然是有事不能當著自己的面說起。不能再自己面前說得事情,怕是就只剩下西北的那點事了。

想起西北,秦媛便想起了遠在西北的衛雍,這會兒他怕是已經知道自己在沈慎府上的事情了罷,也不知道太公能不能勸得住他,讓他等自己尋了機會回去。

怕是沒有勸住的罷,若是勸住了,那青城便就不會有要瞞著自己稟告的事情了。

思及此,秦媛不由得低嘆了一聲,自己“有孕”已近兩個月了,若是再拖三五個月,自己這肚子遲遲沒有動靜,怕是到時候便就要瞞不住了。

可是這藥的作用也實在是太逼真了一些,自己這控制不住的瞌睡實在是耽誤了太多的時候。

秦媛微微嘆息,聲音才落,卻聽門外有人嬉笑:“懷有身孕可要笑口常開生下來的孩子才能討人喜歡哦。”

秦媛聞言,卻是連頭都沒回:“嗯,駱大哥看來是深有體會,不討人喜歡挺痛苦的罷。”

“你這丫頭,我好生與你說話,你居然就這么回我。”駱知行說著,掀了珠簾大步走到榻上坐下,“我真是奇怪,你這么個狗脾氣,怎么還都當個寶一般的爭來搶去的。”

秦媛仍舊歪在迎枕上,卻是沒再接駱知行的話,只淡淡的開口問道:“西北那邊可是生了什么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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