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兩口子因為瑾娘穿的好,所以才起了要錢的想法,現在沒要到雖然有些不甘心。
但是這兩個人也是認識周老的,知道周老開口了,那這件事就不能繼續糾纏下去了。
他們雖然糊涂不講理,但關鍵時候還是挺明白的,要是今日不給這位臉面,只怕他們家在城里以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如果萬一與人起了糾紛,只怕連一個幫忙協調的人都沒了。
“斷親吧,哪位鄉親幫忙借紙筆一用!”楊父雖覺得遺憾不能弄到銀子,也只能開口。
本來就是在酒樓門口發生的事兒,紙筆酒樓都有,強子馬上叫人拿出來。
雖然斷親什么的不好,可是這樣的父母更不好,他都覺得,還是斷親對瑾娘來說更好些。
瑾娘懵了,這算怎么回事?之前還以為要繼續掰扯很久呢,誰知道,這位老者出面,一句話竟然就解決了。
這位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看起來周圍的人都對他很尊敬的樣子?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斷親文書很快寫好了。
眾人瞧著瑾娘這幅茫然的樣子,卻只當瑾娘是舍不得斷親,周老甚至都走到瑾娘面前說道:“這位小娘子,不破不立,或許,破了這一局,你以后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瑾娘傻傻的看著楊父在上面蓋了手印,還兀自茫然的想著,這位老者到底是個什么人。
此一幕落在別人的眼中,卻變成了遲疑著不肯蓋手印。
只是,沒想到,這樣的情形落在周圍人的眼里,就變成了了楊家父母雖然多有不是,可這個女兒真是個好的。
尤其是周老,看向瑾娘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了,如果此時瑾娘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將手印蓋上,那他肯定會覺得這做女兒的也是無情無義。
“怎么,你這死丫頭還打算賴上我們家不成?今日這手印,你蓋也要蓋,不蓋也要蓋。”楊母叫囂著沖過去抓著瑾娘的手就要蓋手印。
瑾娘原本就是打算蓋的,這樣的親人,斷了也就斷了,她不過是遲疑一下,怎么就有人這么迫不及待了?
既然有人迫不及待,瑾娘也沒打算讓她這么容易如愿,而是連連躲閃,就打算讓楊母著急。
楊母果然著急了,她越發狠勁的抓住瑾娘的手,拼了命的想將那大拇指蓋上印泥之后狠狠的戳在斷親文書上。
可是,瑾娘的力氣也不小了,當下就掙扎著扭開了。
“癡兒,斷了吧!”周老再度開口。
瑾娘聽了這話,一滴眼淚落下,然后重重的跪在地上對著楊父楊母磕頭,之后才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的將自己的手印蓋在那張斷親文書上。
做戲做全套,瑾娘覺得,自己今日的表現應該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應該不會有人說她無情無義了,這是被人逼的好吧?
楊母看到那張蓋著紅艷艷的指印的斷親文書,總算放心了,馬上搶過瑾娘手中的文書緊緊的捏在自己手里說道:“諸位鄉親們都看到了,這小賤人可是與我們楊家斷了親的,以后有什么丟臉的事情,與我們家幾個小的可沒關系,她從小就是個不好的,可我家幾個小的還是不錯的。”
就算到了這時候,楊母也還是在不遺余力的污蔑瑾娘的名聲。
對此,瑾娘只是低垂眼眸一句話都不說。
此時,不說話比說話對她來說更加有利。
很多時候,扮弱更能引起人們的共鳴,她今日就是個徹頭徹尾被父母拋棄的可憐人。
很快,楊家幾個人都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楊家小妹的眼光還充滿怨恨的瞪了瑾娘一眼。
瑾娘用眼角余光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恨奇怪,這位腦子里到底想的什么?她怎么招惹她了,至于就讓她這么恨她?
不過,不管怎么樣,總算是斷親了,不心疼她的家人,她不稀罕。
周老看在眼里,不由的搖搖頭。
楊家的人走了,強子也示意小六和小佟兩個勸著瑾娘回去。
瑾娘本來就不想繼續站在這里被人圍觀了,被小六和小佟一勸之后,馬上就回去了。
圍觀的人們也就散了,這件事對城里的人來說,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閑來無事的時候編排兩句有素材了,并沒有幾個人會真心的為一個斷了親的女人未來如何生活而擔心。
反正這一場災難,已經死了很多人了,這個女人就算是活不下去死了,也不打緊,對于他們來說也是無所謂。
但是,楊家的名聲經過這一次之后,到底還是壞了,本來在與楊家議親的兩家人聽了這件事之后,都找了借口婉拒了親事。
楊母又將這件事記在了瑾娘的身上,覺得都是因為瑾娘的關系才會壞了兩個兒女的好親事,少不得又要咒罵瑾娘。
這都是后話。
卻說瑾娘進門之前,低聲對強子說,她要請哪位仗義執言的老者吃飯,強子聽了忙就說哪位就是城里很有名的周老,要親自去請。
這樣的人,能在自己家酒樓里招呼一頓,已經是極大的好事了,這樣的機會可不能放過,何況,還不用他們自己花錢,何樂而不為?
瑾娘回到酒樓里,就到了后廚,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來,與之前那一副重情重義的樣子可一點都不一樣。
這下,連小六都不明白,她此時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瑾娘,你沒事吧?如果覺得委屈就哭出來。”他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如此說。
瑾娘搖頭說道:“今日謝謝你了。”
雖然是親生父母,可是卻與陌生人差不多,之前倒是心里存著念想,還有些舍不得。
可是真的在紅指印蓋下去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身上猛然就輕松了一些,哪里有什么想哭的感覺?
小六笑道:“沒事,左右還有楊大娘一家人,他們對你倒是真好。”
“可不是么,我的命是他們家給的,以后他們才是我的親人。”瑾娘嘴角劃過一抹弧度:“還不如陌生人的親人,要來何用?從此,我也就算了徹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