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坐落在城東,占地面積極廣,府內一片江南水鄉的景致,煙雨迷蒙中,讓人如墮仙境。
在側門下了馬車,甫一進門便有管事前來稟報,沈老太爺并不在府里。
母女倆絲毫不見驚訝,從容地出了側門,往巷尾一處看似普通的民居走去。
在門上用特殊的方法叩門,不多會兒便有老仆前來應了。
民居是個三進的宅院,古樸方正,環境清雅。
雖不見奢華,但一磚一石,一草一木均可見精心布置。
這是外曾祖父長居的宅院。
“姑奶奶和小小姐來了,”管事嬤嬤迎了出來,恭謹有禮地帶路,“老太爺在正堂會客。”
會客?
福元圓幾乎從未曾見過外曾祖父在這個宅院接見過客人。
即便有客前來,亦是在沈府相談。
頓時對客人產生了滿滿的好奇心。
沈氏遲疑:“若是不便,我們先去側廳候著。”
管事嬤嬤忙道:“老太爺說讓姑奶奶和小小姐去正堂。”
去了正堂,沈老太爺正與一名錦服男子相談甚歡。
福元圓看了過去,微微一怔。
竟然是下沙村前的那個與人打斗的帥哥!
外曾祖父怎會在這里見他?這人,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來歷?
沈老太爺見孫女和外曾孫女進來,笑瞇瞇朝福元圓招手:“滿滿,過來。”
有外男在,福元圓端莊得宜地緩步過去,待背對錦服公子時,沖外曾祖父做了個鬼臉,用口型問:“外曾祖父,什么人呀?”
沈老太爺面上不動聲色,食指卻比劃了一個只有福元圓才看得懂的意思:“金疙瘩!”
金疙瘩是沈府的密話,指的是能讓他們賺大錢的客戶。
福元圓頓時心中一動,乖巧地站在外曾祖父身邊,順著他的介紹對錦服公子行了禮。
又閑聊了數句,錦服公子告別而去。
人一走,福元圓立馬現了原形:“外曾祖父,那金疙瘩是什么大人物?”
沈老太爺笑得神秘:“先保密,日后便知。”
福元圓還欲歪纏追問,沈氏睨她一眼,插話道明了來意。
沈老太爺先是一怔,隨后捋著胡子道:“難怪!難怪!”
他思忖片刻,緩緩道:“平遠任職揚州知府已滿三年,三年來政績卓然,回京領職本是理所應當。”
“外曾祖父,可是我舍不得你。”福元圓噘著嘴,拉著沈老太爺的袖子一陣搖晃。
“你這潑猴!”沈老太爺揪回袖子,呵呵直笑,“先前誰說外曾祖父要求太嚴,還嚷嚷著離家出走的?”
說的是八歲那年剛穿越到福元圓身上的事情。
那時候每天被沈老太爺追著學功夫,各種花式吊打,讓初來乍到的她苦不堪言。
雖說這個身體號稱根骨奇佳,又從小習武,奈何她不過現代穿回來的魂,她會怵啊!
有一天,沈老太爺將她丟到懸崖邊掛著,說半日后再來接她。
她忍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受不住了,便大聲嚷道要離家出走,還哇哇地哭了一臉。
離家出走就仿佛是一個按鈕,瞬間點燃了沈老太爺心頭最深處的弦。
他一邊手足無措地哄她一邊狠狠責備自己,并且——
說了許多關于沈氏一門傳承不易的秘辛。
她的外祖父就是因為不想承襲家業而離家出走的。
哪知一去便天人永隔。
那時,看著老淚縱橫的沈老太爺,她終于深深感受到他對原主真心的疼愛,并且充滿愧疚。
其實她知道沈老太爺并沒有遠離懸崖,才會在支撐不住之時裝可憐大哭。
自那以后,她漸漸習慣了沈氏對孫輩的變態培訓方法,然后成就了今天的她。
“這次不是滿滿想要離家出走,”福元圓是真心舍不得,眼眶都濕熱了,“外曾祖父,不然您也同我們一道去京城吧?”
沈老太爺搖頭嘆笑:“揚州城是我沈氏一脈的根基,外曾祖父老了,哪里都不想去了。”
福元圓扁嘴,自知勸說不再可能,只好換了話題:“舅舅去西域已有五個月,不知何時回來?”
“應該快了。”
提起這個孫子,沈老太爺又是一嘆,這孫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肯成親這點讓他傷透心神!
福元圓一看沈老太爺的神色就知道他憂心什么:“說不定這次舅舅給外曾祖父帶個西域的孫媳婦回來,綠眼睛,高鼻子,黃頭發!”
“他要是……”真的肯娶,西域孫媳婦他也認了!
沈老太爺瞥了眼太外孫女仍稚嫩的臉,不欲討論大人之事,便收了話頭。
三人閑談了許久,直到用過午膳,沈老太爺又將福元圓拉去書房。
即是要去京城,索性把京城的產業都丟給外曾孫女照看。
到了夜深人靜之際,沈老太爺才將早上太子秦澤給他的密信取出,這是當今圣上慶元帝給他的信。
本以為信中內容提的不過是福平遠回京之事,哪知看了后,沈老太爺雙目睜如銅鈴:“慶元帝竟然為太子求娶滿滿?”
沈老太爺想了許久,長長一嘆:“看來慶元帝最鐘愛的兒子,從來都是太子。那些朝堂上蹦跶的跳梁小丑若是知道這個……嘖嘖!”
“可惜了我家的寶貝滿滿,便宜那小子了!”
客棧。
“啊——嚏!”
秦澤連打了兩個噴嚏,安順忙過去添衣:“主子,都說春寒料峭,您可得注意身子,莫要著涼了。”
秦澤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透過窗戶看向天邊的一彎明月。
“安順,你說父皇給沈老太爺的信上,會寫什么內容?”
安順垂眸:“小的聽說沈老太爺對先帝有過救命之恩,這信會寫什么內容,小的還真猜不出來。”
父皇的心思,誰又能猜得出來?
秦澤瞇眸,久久不言。
“今日沈府那個姑娘,你有沒有覺得有幾分眼熟?”
安順一愣,搖搖頭道:“小的不曾見過。”
秦澤回想起福元圓的模樣:“總覺得那雙眼睛,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父皇委任的事情,曾說福姑娘能助我,沈老太爺今日亦是這個意思。這福元圓,不簡單。”
安順恭順道:“福姑娘乃平國公府的姑娘,小的聽聞福知府已收到調令,不日就回京城。”
秦澤頷首,此事他早已知曉。
“我們明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