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文學一邊換去鐘衷的睡衣換回自己的衣裳,一邊看著杜云舒,心里是欣慰的。
別看杜云舒平常工作學習都沒有什么進取心,可是秉性卻特別正派,不是那種攀龍附鳳,或者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申文學換好衣服的時候,杜云舒已經義憤填膺抱怨了一堆,申文學拍拍她的肩說道:“我很高興我能認識你這么正義的朋友。”
“其實也不是啦,”被申文學一夸,杜云舒不好意思起來,“說到底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三代不夠帥吧,你知道的,我是看臉狗!”
“云舒,你出來!”臥房外,杜橄敲門說道。
他和鐘衷已經送好了貴客,就在剛才送那一家三口進電梯的時候,對方母親悄悄和他說,三代已經悄悄告訴過父母,他相中杜云舒了。
這讓杜橄和鐘衷分外喜悅。
“還是我棋高一著,讓文學換了我的衣服,否則又像上次一樣。”鐘衷向丈夫邀功。
杜橄則和全天下最臭美的父親一樣,撇撇嘴說:“你啊,就是多此一舉,咱們云舒本來就是美人胚子,不比申文學長得差!”
無論如何,女兒被相中了,這場相親宴就沒有白張羅。
杜橄之所以把相親宴安排在家里而不是安排在酒店,一來是為了讓對方看看未來的老丈人丈母娘是如何能干的,幫忙帶外孫干家務一塊不在話下,另一方面也為了讓對方看看自己的家底,雖然不是權貴人家,可也是富庶人家,比如家里客廳角落一臺不起眼的小音箱都是幾萬塊的。對方如果和自己結成親家,也不算自家高攀了對方。
杜橄喜滋滋在沙發上坐定,仿佛抱外孫是即在眼前的事實一般。
“云舒,怎么磨磨蹭蹭的呢?”鐘衷幫著丈夫催促女兒一句,便去收拾餐桌和廚房。
杜云舒在申文學的推搡下走出了臥房,走到了杜橄面前,那情形就像是去見賈政的賈寶玉,臉上寫滿了不情不愿。
“對方對你很滿意啊!”杜橄樂滋滋說道,相親宴上陪未來的親家喝了幾杯葡萄酒,杜橄此刻兩頰紅撲撲的。
“對方對我很滿意?”杜云舒重復父親的話,語氣卻帶著火藥味。
杜橄對女兒的不滿卻渾然未覺,或許酒精令他遲鈍了。
“是啊,不僅是那男孩子對你很滿意,對方父母對你也很滿意呢!”杜橄言語里的得意之意像水龍頭下裝水的水桶不停滿溢出來。
“相親宴難道只讓一方相嗎?”
“當然不是,我和你媽媽對對方也很滿意呢!”
“滿意什么?滿意對方的家世背景,還是滿意對方一表人才?”
“雖然那男孩子長相并不出眾,可是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婚姻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更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家世背景當然是首當其沖的要素……”
杜橄喝了酒,侃侃而談,杜云舒終于忍無可忍爆發出來,“婚姻的確是兩個家庭的事情,甚至是兩個家族的事情,可首先是不是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呢?你只關注對方有沒有相中我,你有沒有在意過我有沒有相中對方呢?”
杜云舒說著就感到一絲委屈:“爸,我是你的女兒,你從小到大愛若珍寶的女兒,我不是一個貨物,只要有人相中我你就要賣掉我,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是不是今天不是這一家人,而是隨便什么人家,只要家世背景讓爸媽感到滿意的,相中了我,你們就要將我脫手呢?”
杜云舒眼睛一眨,眼淚就滾了下來。
一旁的申文學一直默默聽著父女二人的對話,像個隱形人,不便有任何動靜。此刻見杜云舒哭了,她急忙給杜云舒遞紙巾。
杜云舒從申文學遞過來的一整盒餐巾紙里抽出一張,捂著臉嗚咽起來。
杜橄有些懵:女兒怎么就哭上了呢?
聽到杜云舒的哭聲,鐘衷也停了家務,過來質問杜橄是不是耍酒瘋惹杜云舒生氣了,杜橄并沒有替自己覺得冤枉,而是替酒感到冤枉,自己酒品一向是好的,喝了酒后人也一向是穩的。
很快,杜橄不僅穩住了自己,也穩住了妻子,只三言兩語,鐘衷就和杜橄站到了統一戰線上。
夫妻二人就像在舞臺上表演提線木偶時那樣默契十足,你一言我一語數落起杜云舒來那叫一個夫唱婦隨。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嫁人可是女孩子的第二條生命線哪!”
“男人娶一個有家世背景的老婆可以少奮斗二十年,女人也一樣,嫁對人家養尊處優,嫁錯了人就當牛做馬……”
杜云舒簡直要氣瘋了,她質問父母:“難道爸媽當初結婚也是這么利益權衡嗎?爸爸你嫁給媽媽是貪圖媽媽的家室、貪圖提線木偶的手藝嗎?”
“你這孩子……”杜橄被將了一軍,好在鐘衷救場。
“你爸和我結婚當然是因為愛情。”
“那我為什么就不能嫁給愛情呢?”杜云舒氣急敗壞。
“你倒是嫁啊!”女兒的態度令杜橄也生氣了,“你倒是嫁一個愛情讓爸媽看看啊!爸媽找的你不滿意,挑三揀四,那你自己找一個回來讓我們看看。”
“我和你爸也不是不明理的人,現在年輕人都是自由戀愛,你要是能談到個好對象,爸媽自然舉雙手贊成,可是你身邊哪有什么愛情?你身邊有的只有申文學和江新男。”
鐘衷突然把鍋甩到申文學身上,申文學頓覺喉嚨一癢,就咳了起來。
“爸媽,你們講不講道理?干嘛拿我朋友說事?”
眼看杜云舒和父母又要吵起來,申文學急忙做和事佬。
“叔叔阿姨,還有云舒,大家都冷靜一下,今天的相親宴也算成功了一半,叔叔阿姨今天也算沒有白忙乎,至于云舒,那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她慎重也是情理中事,叔叔阿姨應該高興才對啊,至少云舒在婚姻這件事情上是不盲從不沖動足夠冷靜的,這樣不正說明叔叔阿姨平常對云舒教導得好嗎?”
申文學溫言溫語,如三伏天下起的一場絲雨,每個人心田都溫潤了不少。
“文學啊,你好好勸勸云舒,她聽你的話。”鐘衷說道。
申文學忙賠笑:“會的會的,叔叔阿姨,你們放心好了,今天我和云舒還要趕下午的船回銀山去,你們多給云舒一點時間,讓她再好好考慮考慮,叔叔阿姨呢也再好好斟酌斟酌,畢竟是終身大事,還是要兩情相悅更好些,剃頭挑子一頭熱是過不到一起的,婚姻可是雙方的事情,再說,我覺得工作調動這件事呢,有別的渠道,不是嗎?”
申文學這么一提醒,杜云舒靈機一動:“對啊,進城工作,我可以通過自己努力參加進城考試啊,干嘛一定要出賣自己去換取?”
回銀山的快艇上,申文學將一疊考試資料遞到杜云舒跟前說道:“真有志氣,但是除了志氣,還要努力哦!”
厚厚的考試資料捧在手里就沉得不行,杜云舒愁眉不展:“進城考試辣么難,我背書的能力辣么差……”
“那你就嫁給那個三代吧!”申文學拍拍杜云舒腦袋微微一笑。
杜云舒一凜,一字一頓說道:“明年的進城考試,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