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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齊,桃李市人民政府教育督導室副主任。
鄭齊在教育局班子成員里屬于高顏值的領導,他不僅外形好看,性格還開朗,三句話就要抖一個包袱,聽他說話就像聽相聲似的。
這樣的領導容易與同事打成一片,活動的時候既是組織者又是開心果,往往在一起出行的大巴車上就要給同事們說一路笑話,還要唱上幾首曲子。
只要有鄭齊在,教育局工會的活動從來就不怕冷寂,他能把氣氛調動到最高。
鄭齊來教育督導室當主任前是桃李市第N中學的校長。
每一個能混到校長位置的校長都有幾把刷子,鄭齊也不例外。
對鄭齊,申文學擺出了虛心求教的姿態。
他是當過校長的局領導,閱人無數,心里有一百把衡量別人的標尺,偏偏衡量申文學時,他啟用了最短的一把。
在鄭齊眼中,申文學年輕、資歷淺,又是個從海島學校考進教育局的,沒有在城關大校工作的經歷,就連鄉鎮學校都沒呆過,對教育工作缺乏實踐經驗。
又兼,申文學的業余愛好還是寫小說,這在鄭齊眼中簡直是不務正業。
無論申文學平常工作是忙碌還是清閑,業務能力如何,他都對申文學留下一個刻板印象:她上班寫小說,她不務正業,她游手好閑。
申文學來教育局工作才幾個月,對鄭齊并不熟悉,不知道鄭齊心中對她已經存了這么多偏見。
申文學整理了桌面上關于“教育強市”社會滿意度調查相關文件,準備去督導室找鄭齊對接工作,剛走到樓梯處就遇到了林一飛。
林一飛也捧著一大疊“教育強市”職業教育和終身教育兩塊的備查材料,正打算找他的分管領導羅瑛副局長匯報工作。
見到申文學,林一飛欣喜打招呼:“文學,你這是去哪兒呢?”
“去督導室,找鄭齊主任,對接工作。”申文學揚了揚手里的材料。
林一飛也得知申文學將配合鄭齊主任負責社會滿意度調查工作一事,出于好意,林一飛將申文學拉到樓梯角落里。
“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我還有任務呢。”
“去找鄭齊主任前,絕對要先聽聽我的建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條適用競爭對手,也適用合作伙伴。”
見林一飛說得鄭重其事,申文學立馬收了笑容洗耳恭聽。
“鄭齊找我打聽你呢。”
林一飛不是八卦的人,也不是背后嚼舌根的小人,但事關申文學,他必須提醒申文學,申文學可是他最好的同事兼朋友。
“打聽我?”申文學有些意外,看起來鄭齊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對將要合作的同事先要摸清底細。
“鄭齊問我,你年輕,又是個女孩子,干工作到底怎么樣。”
職場上對于女性的歧視從來無孔不入,就算是各帶編制入職場,領國家工資,不是跟私企老板打工,處在領導職位的領導也要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你告訴他,我工作十分不靠譜,嚇死他。”申文學嘴上開著玩笑,心里到底有些不開心。
如果她是某某領導家的千金,鄭齊還敢這樣質疑她嗎?
“我才不會這樣埋汰我的好朋友,我跟他打了包票,我說你別看申文學年紀輕輕,還是個女孩子,她干工作有一股蠻近,像牛一樣,有田耕就不會累。我還跟鄭主任說,有什么臟活累活需要跑腿的,盡管吩咐申文學去辦。”
“你打這樣的包票,小心他回頭要你負責。”申文學給林一飛擠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知道你,我對你太清楚了,對于工作,你絕對是認真的。”
林一飛騰出一只手拍了拍申文學的肩膀,“好好干,不要讓別人看扁你,你有局長當你的后盾,別怕。”
“局長是我們所有人的后盾,也是你的后盾。”申文學也拍拍林一飛的肩膀。
的確,林一飛在教育局辦公室工作了有些年頭,可是遲遲未能提拔,連個辦公室副主任都落不著,就是因為前任局長對他有偏見。
給前任局長開車的司機關山還是林一飛的親親表哥,但因為知道前任局長不喜林一飛,關山也從來沒有在前任局長跟前替自己表弟說上一句話。
羅瑛就曾說過,如果不是華建敏,林一飛只怕在教育局一輩子也都是個普通干部,提拔股級干部想都不要想。
“我們都好好干,不要給局長丟臉,鄭齊跟前,是華局長推薦的你。”林一飛再次提醒申文學。
申文學明白。
到了教育局最頂層,向鄭齊辦公室走去,申文學走到鄭齊辦公室門口,發現辦公室里坐著個客人:鄭朝宗。
鄭朝宗是華建敏的學生,也是鄭齊的學生。
鄭朝宗和鄭齊的關系還更親密些,兩人亦師亦友,鄭朝宗如果出船歸來休假,都要約鄭朝宗吃飯喝酒。
此刻看到鄭朝宗,申文學突然想起之前鄭朝宗老婆尹芳冰偶然跟她提起,說有次和教育局某位同事吃飯,席間,該同事問及尹芳冰怎么會認識申文學,還對申文學作出了不好的評價。
一個沒有背景又年輕的女老師突然考入教育局工作,難免有不明就里的人要去質疑這個考入的過程是否公平公正沒有貓膩。
相比正義,人們更愿意相信,世上更多的是規則和貓膩。
誠如有一位教育局領導曾對申文學說的那樣,有多少領導家的老婆啊女兒啊媳婦啊想來教育局工作,但是都進不來,而你卻進來了……
她是憑實力進來的,她理直氣壯!
此刻,看著鄭齊辦公室里的鄭朝宗,申文學突然悟到尹芳冰口中的這位對她不友好的教育局同事會不會是鄭齊。
尹芳冰說,她向那位同事申明,她認識的申文學正直善良,是個好姑娘,不是外傳的那樣。
這個世界有喜歡你的人,也有不喜歡你的人,每個人能做的就是,不卑不亢做好自己。
申文學本能挺直了腰桿子,敲了敲鄭齊辦公室的門:“鄭主任!”
看到申文學,鄭朝宗笑著起身和鄭齊告辭:“既然老師晚上沒有時間,我改天再約老師吃飯,老師有公務,我就先告辭。”
“你怎么知道我有公務?”鄭齊也起身,送鄭朝宗向外走。
鄭朝宗看著申文學笑道:“教育局領導來找老師,不是公務,還能是什么?”
申文學此刻手里捧著一大疊的文件,任誰一看都知道是公務。
鄭齊卻把關注點落在鄭朝宗客套的那句“領導”上,“我們教育局飛出去一只蚊子,也會被下面學校稱為‘領導’。”
這話明顯擠兌人,鄭朝宗都有些尷尬了,申文學臉上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鄭齊和他討論的這只“蚊子”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