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謀

第一百零二章 仇敵

奔波了這么長時間,白亦蓉很不舒服。見四下無人,她掀了車簾子便下了馬車,站到地面上的那一瞬間,卻發覺渾身無力,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走進林子里,她找了個地方開始填飽肚子,不過四塊桂花糕而已,平常她吃兩塊就飽了,可這次卻多吃了一塊,太餓了,也很渴,但沒水。

她這樣子有點狼狽。

吃完了之后,她隨便走了走,消消食,便往回走。出去太長時間總是有風險的,萬一葉旻只是進去吃頓飯就出來了呢。

事實上,她猜錯了,葉旻進去之后就沒出來,而是選擇住在這里。而她所在的那輛馬車里面的木箱子就沒人碰過。

索性她就坐在木箱子上,托腮望著車窗外面。

這是她第一次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對于從未出過遠門的她來說,很刺激,也很不安。

太沖動了。

不過,她現在是死囚犯了,還怕什么呢?

將近黃昏時分,客棧來了一波兵士,他們身穿大炎特制的土黃色衣裳,外面套著鎧甲,即便是大熱天的,他們也沒脫下頭盔。

這些大炎兵士進去了以后,從客棧內搬出一桶桶水,還有一桶桶糧食。白亦蓉瞧見一個軍官模樣的漢子給了掌柜的一袋銀子。

這些人,倒還算不錯,沒有搶劫,沒有威嚇。這些人是誰帶出來的兵呢?

白亦蓉盯著外面,不知不覺地神游天外去了。

那軍官模樣的人忽然轉過身來,望向她所在的這輛馬車,四目相對——被發現了。

為防被懷疑,白亦蓉一動不動,眼睛更是眨也不敢眨。她自然不想自己被人發現。

所幸,那軍官只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轉過去,隨著那些抬著水和糧食的將士們走遠了。

她看到那些人往不遠處的樹林里去了。

難道,那里面駐扎著士兵,里面還有誰呢?會不會是他?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便越想越覺得是的,他真的來了,帶著軍隊。

他們就在樹林子里扎營,而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躲在這馬車里,而且,剛才那軍官好像察覺到馬車里有人了。

怎么辦?

想了半天,她還是放棄了,像現在這種情況,還是繼續躲在車廂里為妙。

天色很快黑了下去,周圍一片漆黑。直到現在,葉旻都沒從客棧出來過。

她掀開車簾子往外看,不遠處的樹林子里隱隱有篝火升起,在篝火的映照下,似乎還有好幾座帳篷,一群人圍在篝火旁,少說也有幾千人。

白亦蓉心里發怵,她總有種直覺,篝火旁的那些士兵有危險。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中的不安漸漸明朗起來。她決定趁著現在走出馬車,躲進另一邊的樹林里去。

想到便也做到,白天,她睡得夠了,倒是不困。

晚風微涼,樹林里濃黑一片,幸好月光能將這里照得亮一些。

她找到白天去過的那一片草叢里,將外衣鋪在草叢上,坐在上面,然后觀察著馬車那邊的情況。

這一看,把她嚇一跳,馬車那邊隱隱有人靠近,似乎是兩個,還是三個?

他們沒有舉火把,她在黑夜里看不清。

她暗暗松口氣,賭對了。

白天的那個軍官,一定是發現她了,幸好早有預料,否則,她不敢想象。

那幾個士兵掀開了車簾子,進去了,然而,過了好一會兒,進去的人還沒出來,沒進去的人又進去了。

最后,那幾人又都離開了,離開時候的樣子很是匆忙,像是發現了什么寶藏急于要去稟告一樣。

還真是......

那些人舉著火把又來了,跟來的竟還有一個她熟悉的人——樓湛。

真的是他。

他親自來了。

火光照亮下,他命令士兵將車里的東西搬出來,打開。

然后,客棧里的掌柜的出來了,接著是葉旻。

雙方對峙。

樓湛似乎在質問對方什么,葉旻說了幾句什么。樓湛言辭似乎更為激烈了,葉旻卻淡定得很。

白亦蓉在為客棧前的這一幕緊張,卻忽略了周圍的動靜,不遠處,有個身穿鎧甲的士兵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他身后,還有幾個同伴。

此時,客棧門前的馬車旁。

葉旻始終保持著淡然,倒是樓湛,臉色越來越沉。他看著腳下的兩箱黃金,只需稍稍一想,便明白對方的意思——這是打算賄賂他?

樓湛對此有些猶豫。

這些黃金的誘惑力固然很大,但他心中有著比之更為強烈的愿望。

“大將軍,葉某希望你再考慮考慮,如果有什么想法,我們隨時可以單獨談一談。”葉旻道。

“天不早了,葉公子還是早日歇息吧。”說完,樓湛轉頭就走。

葉旻看著他的背影,瞇起了眼睛,無聲冷笑。

他竟也會猶豫?當初一手促成太師府下獄可是毫不手軟。他猶豫,難道是自己這兩箱黃金還不夠他的胃口嗎?

果然,人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

剛回營帳,就有底下人來報:“大將軍,底下的小兵們在樹林子里發現了一個姑娘。”

樓湛臉色嚴肅:“為何抓來軍營?”他帶的兵一向都是循規蹈矩的,極少有人膽敢與軍規對抗。

“回大將軍,是這姑娘她,她與您的夫人極為相像。”

樓湛毫不猶豫:“把人帶來。”

白亦蓉原先是在樹林子里的,可還是被那些士兵給發現了。被人抓住的時候,她想喊,卻又不敢,想掙扎,但也明白掙扎也無用。于是,她還是被那些士兵抓來了。

這些人將她帶來,卻對她不壞,只是將她仍在空無一人的營帳里,等待著被發落。

隨后,就有小兵領著上司過來,那軍官一見她,便瞪大了眼睛——去年冬獵,他隨著樓湛一塊兒,是見過白亦蓉的。

沒過多久,就有人進來,“姑娘,我們大將軍要見你。”

白亦蓉詫異:“是樓湛嗎?”

那人點頭。

她攥緊了衣裙,見或不見,又能怎樣呢?遲早是要見的。

“帶路。”她感到悲哀,還有憤怒。心在劇烈地跳動,卻不是因為旁的什么,而是因為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