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河蟹王發出的第二個能力,‘卡牌抽取必須精確到幾次能中’,這個能力出現在一只前來攻城的boss身上,我們還有活路么?”
白司一覺得,這個小唯輸入文字的時候,手一定是顫抖的,因為白司一案在石臺手印里的手掌就正在不斷顫抖。
“現在,npc們已經開始組織撤退了,玩家們也在撤退,我的隊友正在前往分線亭。”
小視頻里面,視角在不斷上下起伏,說明拍攝視頻的人在不停奔跑著,在一閃而過的畫面里,可以看到整個城市一片混亂,無數的玩家和npc都在爭相逃命,有些建筑開始冒出黑煙,有玩家在嘶喊著沖入建筑物里面,又很快跑出來,可能是在趁亂洗劫城里的店鋪。
終于,視頻拍攝到了所謂的分線亭,那是一個刷著紅色油漆的老式電話亭。數不清的人頭在電話亭前面涌動,玩家們互相推擠著,爭搶著想要進入這個不到一平方米大小的設施里面。一番爭搶之后,一個玩家率先擠進了電話亭里面。這個人飛快的抓起電話聽筒,按下了四個數字,然后瞬間消失在電話亭里面。
“看來分線亭已經不能走了,我的隊友開始向亞特蘭的副本漩渦方向前進了。真是諷刺,今天我們居然需要進入副本來逃命。”
又是一段視頻,視頻的主人正在攀爬一段山石組成的陡峭山坡,山石之間有無數顏色鮮嫩的低矮植物生長出來,給無數正在向上攀爬的玩家們造成了不小的阻礙。終于,視頻的主人爬到了石山的頂端,石山的頂端是一片平坦空曠的平臺,大量的玩家沖到平臺的邊緣,沒有絲毫猶豫就跳了下去。在拍攝視頻的人來到懸崖邊緣的時候,視頻拍攝到,平臺的另一邊就是一片汪洋無際的大海,這個石山靠近大海的一面是角度垂直的懸崖,而懸崖下方的海面上,有一個海水瘋狂旋轉著行程的大漩渦,漩渦里面也有一些顏色淺淡,和浮空城光門里面一樣的七彩光點。就在白司一以為,拍攝視頻的人也會立刻跳下去的時候,視頻的角度一轉,回身重新對準了身后。從這個較高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發現,河蟹王已經毫無阻礙地摧毀了城墻,跨動著八條蟹腿,沖進了城市里。每一次河蟹王的腿落在城市里面,它落腳之處的建筑都會轟然倒塌。就算是相對高大的建筑物,在河蟹王甲殼輕輕一碰之下,也會迅速地坍塌倒地。
“咦?”拍攝視頻的人突然發出了疑惑的一聲。就在河蟹王踏足過的地方,npc和玩家們的尸體都瞬間消失了,河蟹王身上本來就不嚴重的甲殼碎裂,也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著,幾乎就是十數秒的時間,一只完整無缺的河蟹王就再次出現了。
“這是河蟹王發動的第三個能力‘尸體必須盡快消失’,在它走過的地方,所有的尸體都會立刻被刷新,用來修補它的傷勢。”
幾乎是立刻的,視頻下面出現了小唯的解釋。
“現在我也必須撤退去副本入口大漩渦了,請各位祝我好運吧,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就在白司一以為,直播已經結束的時候,帖子的最下方,突然又刷新出來了一行文字。
“天啊,河蟹王對著懸崖發射了一道光柱,現在懸崖已經崩塌了,我已經聯系不上我的隊友了,希望他已經盡到副本里面了吧。現在我該怎么辦,難道要逃到無盡曠野里面去嗎?”
白司一不斷刷新著帖子,但是過了很久,也沒有新的消息傳來。看來,這個直播貼是真的結束了。
帖子下面的回帖區已經炸開了鍋,就像是一窩被捅開了家園的螞蜂,無數的玩家瘋狂的回復這個帖子,亂哄哄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帖子下面的樓層瞬間就蓋起了數萬樓。有人在討論河蟹王發出的三個能力,有玩家在留言讓小唯安全后趕快發個帖子報平安,有的玩家在勸阻小唯不要去無盡曠野,那才是真的絕望之地。
有一個玩家的回帖,引起了白司一的注意。
“你們快去看別的帖子,不止是這一條線路,好像所有線路的亞特蘭都受到了攻擊。”
白司一連忙關上了這個帖子,隨意選擇了另一個寫亞特蘭被攻擊的帖子打開,果然,這個樓主所爆出的線路編號和小唯所在的線路不同。
白司一又連續點開了數個帖子,樓主爆出的線路各不相同,甚至還有一個從亞特蘭一條線路通過分線亭來到另一條線路的玩家,充滿絕望地發帖,說他所來到的新線路被破壞的程度比舊線路還要嚴重。
看來,這一次河蟹王的行動,并不只是針對某一條線路的亞特蘭城,而是一次對一千條線路同時的襲擊。
每條線路,河蟹王的攻擊過程都有所不同,但是,無一例外的,小唯報出的河蟹王的三個能力,都輪番上陣。幾乎每條線路的城主,都是在和河蟹王直接交戰的時候,被那個抽卡技能給殺掉了,隨后npc們無法抵抗,玩家們四散而逃,城市被瘋狂破壞。
整個論壇都被一種壓抑的氣氛籠罩著。就算這個游戲再如何殘酷,也是目前游戲內玩家們唯一的容身之處。如果說,副本是充滿血腥和殺戮的月之永恒陰暗面,那相對和平安寧的城市,就是玩家們能夠擁有的迎接陽光照耀的唯一港灣了。現在,連相對安全的城市,都不再安全了,這個游戲里面的玩家,又能逃往何處?
趁著論壇里面的混亂,游戲里面的各個邪教組織也紛紛冒頭了,不斷在論壇里面發帖宣揚自己的教義。
白司一看到一個自稱拜云教主教的人在論壇發了帖子,覺的這個教派的名字有些耳熟,就打開看了看。
“這個游戲的主題,就是永恒的殺戮,一切試圖逃避的行為都是可笑的。只有在云的指引下,所有人互相蠶食,等只剩下最后一個玩家的時候,這個人自然就是最終的勝利者。而這一個過程是艱辛的,我們只有把擁有相同理念的人聚集起來,同心為這個偉大目標而奮斗,在解決一切外部阻礙之后,才會由云為我們帶來內部的審判。”
白司一連忙關上了這個帖子。這個教派實在是太恐怖了,居然想要殺死這個游戲內的一切玩家。白司一不知道這個游戲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從每個城市都有1000條線路,和浮空成的人流密集程度來看,這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而且,無時無刻都有新玩家,通過新手訓練場,加入到這個游戲里。
這是一群徹頭徹底的瘋子。
就在白司一為拜云教下了這個定義的時候,一個悠遠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腦海里。這個聲音似乎來自遙遠不可觸及的星空深處,不帶一絲感情地宣布了一條消息。
“亞特蘭主城已經被全線攻破,亞特蘭主城正式從游戲內抹除。地獄型資料片‘失落之城’已經開啟。光電河蟹王再次陷入沉睡。玩家在達成一定前置條件之后,可以接取到相關任務,探索失落之城,解開光電河蟹王進攻游戲的秘密。希望各位玩家積極參與,在光電河蟹王再次醒來時,成功地保衛自己的家園。”
白司一很確定,這個聲音在訴說這段話的時候,是不帶一絲情緒波動的,但是,或許是白司一的錯覺,她竟然從這平淡的講述里,聽出了深深的恐懼。這種恐懼,緊緊地包裹著白司一的心,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讓她的情緒也變得壓抑煩躁起來。
連這個游戲本身,也會覺得恐懼嗎?白司一問自己,但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
白司一所不知道的是,這一段話不僅僅傳到了她一個人的腦海里,游戲內每一個玩家都收到了這條消息,無論這個玩家當時在何處,在做什么,就算是在副本里面也不例外。
論壇在平靜了一瞬間后,再次被這條爆炸性的消息激起了千層浪花。
等白司一關閉論壇,疲累地坐在椅子上,調整著自己的心情的時候,已經是不知道多久之后了。
白司一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努力地把自己思緒萬千的腦海平靜下來。
等白司一平靜下來,卻猛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嘴里罵了一句臟話,飛快的切換到尸體身上。尸體一把扛起了白司一,飛速地打開門,沖出了這間白司一呆了整晚的小房間。
當房間的門被打開的時候,白司一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門外,天光燦爛,太陽已經重新掛在天空上面篇中心的位置,正不斷的向著浮空城,播撒著自己熱情的金色光芒。浮空城白色的中心廣場和這片金色的陽光交相輝映著,似乎也散發著微弱的白光。
看太陽的高度,現在絕對不是清晨了。白司一想在清晨到醫院等待吳醫生的計劃完全打了水漂。白司一沒辦法確認現在的時間,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尸體一路扛著白司一,在樓梯上,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到了蛋糕的底層。一路上不知道和多少玩家碰撞在了一起。這在過去,絕對是可以引起口角紛爭的,但是,或許是因為亞特蘭城覆滅的原因,路上的每一個玩家都一副神色懨懨的樣子,被尸體和白司一撞在身上,最多也就是抱怨一句,就不了了之了。
尸體匆匆地穿過廣場,廣場上每一個人都在討論著昨晚發生的事情,就連叫賣的聲音都少了很多。白司一沒有時間理會這一切,她的目標是廣場另一邊的巨大光門。那個光門高大的幾乎可以頂天立地,尸體每向前一步,都有一種錯覺,只要再走出一步就可以跨進光門里,但是,每當尸體走出第二步之后,光門的大小都沒有什么變化,似乎永遠都有下一步在等待著他。
如果尸體還有身體機能的話,估計已經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了。
似乎是一個世紀那么久之后,尸體終于扛著白司一來到了門前。就在前方五米左右的地方,尸體看到了一個玩家一只腳跨進了光門里面,化成一道白光消失不見了。
白司一緊張的心情,終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了一個機械化沒有語調的聲音。
“玩家余額不足扣除每日生存點數。強制傳送開始。當前點數負5點。”
居然就在白司一到門前五米處的時候,白司一到浮空城的時間滿了二十四個小時,游戲開始計算她第二天的點數了。
白司一連罵人的時間都沒有,就和尸體一起化成了一道白光,瞬間投入到了旋轉著光點的副本大門里面。
一個走在她身后的玩家停下腳步,看了看白司一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近在五米外的光門,憐憫地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出門不帶表的倒霉蛋。”
說完這句話,這個玩家特意抬起了手腕,愛惜地看了看手腕上金光燦燦的手表,然后才繼續自己的路程,走過了這最后五米的距離,踏進了光門里。
在白司一被強制傳送的最后瞬間,她知道,自己在浮空城這段逗比歡快的時光正式結束了。在她的面前迎接她的,又會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的,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