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姐弟二人跨出最后一步,走進代表回歸之路終結點的黑色漩渦時,兩人腳下一空,一陣失重感驟然傳來。
“啊……”林飛飛猛然發出了一聲驚叫,連二人腦海里機械化的提示聲都被蓋了過去,白司一被這聲驚叫吸引了注意力,都沒有注意提示里究竟報出了什么城市的名字。
還沒等林飛飛的驚叫聲結束,兩個人已經“撲通”一聲掉進了一片冰涼的池水里,濺起了大片渾濁的水花。
“啊,呸呸呸……”林飛飛撲騰著水花,從齊胸深的骯臟池水里站直身體,后半聲的驚叫變成了一陣瘋狂吐口水的聲音,顯然,張著嘴從副本傳送門里掉下來的林飛飛,吃了一大口的臟水。
白司一也在這一池臟水里穩定住了身體,她沒有理會貼在自己臉上滴答著臟水的頭發,開始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
旋轉著多彩光點的副本傳送門,就開在頭頂上方不到兩米的地方。傳送門的下方,就是姐弟二人現在身處的臟水池塘。感謝這個比副本傳送門大了一圈的臟水池,雖然讓姐弟二人一身狼狽,但是并沒有讓二人因為突然掉落兒受傷。
白司一看向池水邊緣,想要看一看二人是來到了一座怎樣的城市里,卻沒有想到,頭頂的副本傳送門就在這個時候又送來了一個玩家,“撲通”一聲就掉在了白司一的面前,又撲了她一臉的臟水。
白司一抹了一把臉,甩掉臉上的臟水,拉起還在拼命吐口水的林飛飛就向著一個方向努力地行走而去。這糟心的副本傳送門就開在頭頂上,要是不趕快離開這片區域,倒霉一點被其他玩家砸個正著都是有可能的。
在這一池塘齊胸深的臟水里前進,真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要克服水的阻力不說,還要小心頭頂上下餃子一樣掉下來的玩家們。拼命踩著池底淤泥前進的白司一想,要不干脆用游泳的姿勢游到岸邊去算了,但是看看渾濁的池水,又想到游泳的姿勢更可能被掉下來的玩家們砸到,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還好,姐弟二人掉落的地方,并不是傳送門最中心的位置,兩個人在經歷了一次差點被一個穿著盔甲的玩家砸斷脖子的危險后,還是安全地爬上了岸邊。
“要趕快買房子啊,再被隨機傳送到這種地方,會要了我的老命的。”一個跟在姐弟二人身后爬上岸的玩家,忍不住抱怨道。白司一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房子”這個詞語,暗自記下了這一點,想著有時間了可以在論壇查詢一下相關信息。
“姐啊,這地方也太小了吧?也算是個城市嗎?”終于吐干凈嘴里臟水的林飛飛看清了岸邊的環境,對著白司一感慨了一句。
現在終于安全了,白司一也有機會仔細分辨像素眼里面的景象了。就像是林飛飛說的,圍繞著這個臟水池,建造著一間間簡陋的小房屋,這些簡陋到幾乎不能被稱作是房屋的東西,都是用各種雜七雜八的材料拼搭起來的。有的規整一點的搭建得像是一個帳篷,好歹四周和棚頂用布片一類的物品遮擋了起來,但是更多的只是幾根木條支撐著一卷草席或是塑料布而已。而就算是這么簡陋的建筑物,也只是把水池稀稀落落得圍了幾圈,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城鎮的樣子。
“小伙子,第一次來礦工城吧?”還沒等白司一發表意見,跟著他們身后爬上來的,那個開口抱怨要買房子的玩家就和姐弟二人搭訕了起來。
白司一看向這個盤腿坐在地上,和他們一樣渾身滴答著臟水的中年玩家。這個中年玩家的手里正拿著一副眼鏡,打算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一塊相對干凈的地方,把眼鏡擦拭干凈。不過,這個玩家的舉動明顯是徒勞的。
“是啊,我們是第一次來,這里叫礦工城?”林飛飛聽到有人解答他的疑惑,立刻一臉乖巧笑容地對著中年眼鏡男開口詢問了起來,“那么這里就應該有很多的礦工嘍?”
男人也發現了,想要在自己身上找一塊干凈的地方擦拭眼鏡不太現實,就用自己的袖口胡亂地蹭了蹭眼鏡片,把眼鏡架在了鼻梁上,這才回復了林飛飛的疑問。
“當然不叫礦工城,你們傳送來的時候沒聽提示?這里叫螞蟻巢穴。不過這名字聽起來瘆人,而這里又可以采礦,大家就都叫這里礦工城了。”眼鏡男看著林飛飛一臉討好笑容的模樣,很是耐心地給男孩子解釋了起來,“就憑這個名字,你猜猜,這個城市在哪里?”
“地下?”林飛飛立刻從善如流地給出了猜測。
眼鏡男裂開了一個淌著臟水的笑容,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是啊,在地下,這些棚屋只是玩家們臨時在城外搭建起來做生意用的,自然隨便了些。”
“做生意?”林飛飛眨了眨眼睛,什么生意?不能在城里做?
眼鏡男沒有回答,而是抬起了下巴,對著姐弟二人的身后點了點,“看,他們來了。”
十多分鐘后,姐弟二人一身清爽地站在了一個巨大的坑道口。坑道口來來往往的玩家們絡繹不絕。進入坑道的玩家們,依舊有不顧形象渾身滴著臟水的,但是更多的已經和姐弟二人一樣變回了干凈的模樣。
“姐,這生意也太好做了。我都想來這里做生意了。”林飛飛聞了聞自己正散發著肥皂香氣的衣袖,對著白司一咕噥了一句。
“你以為這生意是這么好做的?”白司一屈起食指,在林飛飛的頭上敲了敲,男孩立刻縮起了脖子,想要躲避姐姐的蹂躪。
就在剛才姐弟二人和那個眼鏡男人在臟水池邊說話的時候,從水池邊的窩棚里面趕過來了幾個人,和剛從池水邊退下來走回窩棚的另外幾個人打了聲招呼,就帶著滿臉商業化的笑容湊到了三個人面前。
“洗漱吹干一條龍,只要15點,全程統一價,老板要不要來一套?”一個領頭的女人一臉溫柔地對著三個人說道。
眼鏡男聽到這話,很是熟稔地點了點頭,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給我來一套。”
“好的老板,您站好。”女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對著身后其他的幾個人做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上了前來。
然后姐弟二人就看到,這個年輕男人拿出了一個不知道是武器還是道具的淋浴花灑,對著眼鏡男開始噴灑起清水來,眼鏡男身上的臟水立刻被清水沖刷干凈了。眼鏡男還特意摘下了眼鏡,在花灑下面仔細地沖刷了一會。
然后是一個小姑娘走上前來,手心里出現了一只一次性的紙杯,里面盛放著淡藍色的水,眼鏡男接過水杯,漱了漱口,把藍色的水隨口吐到了身后的臟水池里。看得姐弟二人全身都開始發癢難受了起來。
然后是下一個小姑娘走上前,對著全身濕漉漉的眼鏡男拋灑起了白色的粉末,眼鏡男立刻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最后是那個領頭的女人,拿出了一把扇子,對著渾身白色粉末的眼鏡男扇了扇,眼鏡男身上的白色粉末紛紛脫落在地,融入了泥土里。
一個渾身清爽干凈的眼鏡男就這樣新鮮出爐了,只看得姐弟二人目瞪口呆。
眼鏡男向領頭的女人交付了錢款,和林飛飛擺了擺手,就瀟灑地離開了,沒有再多說話,直接走向了進入礦工城的方向。
“您二位呢,要不要也來一套?”送走了眼鏡男,領頭的女人立刻把目標打到了姐弟二人的身上。
姐弟二人對視一眼,在林飛飛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拼命點著頭表態的情況下,白司一也點了點頭,決定花出還沒進入礦工城就要付出的第一筆點數。
“30個點數啊,姐,你說,這一天得有多少人買這個服務啊。那得賺多少錢啊。”林飛飛還是不死心地感慨了一句。
“那些人明顯是有組織的,一組一組輪著來。而且你看,剛才那四個人使用的道具能力相互配合,也不是隨便什么小團隊就能做到的。”白司一給這個社會經驗明顯不豐富的男孩子解釋了起來,“要是別人想要做這個生意,絕對會死得很慘,你信嗎?”
林飛飛聽到姐姐的解釋,又縮了縮脖子,不過這一次明顯是被姐姐“死得很慘”這四個字給嚇的。
“哎呀,算了啦姐,我就是隨口說說嗎,不要當真,我們現在去哪里逛啊~”林飛飛見姐姐一副打算教育自己的模樣,干脆耍起賴,直接轉移了話題。不過看他望著寬闊坑道內部望眼欲穿的模樣,顯然是對這個地底下的城市好奇極了。
“去醫院。”白司一聽到男孩的問題,斬釘截鐵地說道。林飛飛現在可還是只有一條手臂呢,男孩還說過他身體曾經病重,白司一可不會放著這件事情不管,就帶著男孩在城市里逛起街來。
“相信我啦,姐,不用去醫院的,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啊,去醫院浪費點數不劃算。”林飛飛拼命地搖著頭,顯然是不贊同這個提議,“有那些點數,還不如帶我去餐廳吃一頓,我跟你說啊姐,吃了東西我的手臂生長會加速的。”
“真的?”白司一打量著男孩的表情,雖然林飛飛不和她對視,但是男孩的表情也不像在欺騙她的樣子,“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林飛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用手抓了抓頭發,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一塊小石子,“我剛從新手副本里面出來進城的時候,覺得貓鼻屎餐廳很有意思,就進去吃了一頓,然后在副本里面丟掉的手臂就長好了。”男孩扭捏的小動作沒有逃過白司一的眼睛,這個男孩明顯有話沒有說完,卻是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
“貓鼻屎連鎖餐廳?”白司一想起了那個女導游給她介紹的話,據說一頓飯就是大半條人命的價值,就開口問道,“你有錢結賬?”
林飛飛的頭立刻垂得更低了,用不比蚊子大的聲音哼唧道,“就是因為結賬錢不夠,所以先刷了一天盤子,第二天被餐廳扣了所有點數,然后我就被強制傳送走了。”
白司一立刻有種想要捂臉的沖動。所以說,這個男孩是差點死在了嘴饞上嘍?自己這是撿回了一個要吃不要命的熊孩子?
“好吧,”白司一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們出發。”
林飛飛立刻抬起了頭,在差點和白司一對視的時候又靈活地把視線轉開了,“我們還要去醫院嗎?”
“不去,我們去吃飯。”白司一又把自己深吸進肺里的空氣吐了出來,“不過,貓鼻屎不行,那里太貴了。”
“噢耶~”林飛飛聽到這個回答,立刻歡呼了起來,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
“姐,我最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