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楊府。
千玥一言不發地將人帶回流玥苑中,隨手一扔便進了屋里閉關不出。
張稚兮愣在原地,她都不怕自己趁機跑了嗎?
于是,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她將楊府上下摸得一清二楚。
結果發現,整間大宅,竟然沒有第三個人!
她拖著傷重的身體重新回到流玥苑,蒼白的小臉越發疑惑,隨即臉色狠狠一沉。
逃還是不逃?
這個楊千玥,究竟是想怎么報復自己?
當年之事,她們結下大怨,她可不認為對方只是單純地出手相救而已。
她這邊百思不得其解,千玥卻一心在屋內運功療傷。
本以為利用神識一擊,可以輕易解決這群人,卻不想水云宗的水系術法如此厲害。
水靈力入體,竟然牢固地盤旋在丹田中,難以拔除。
陰涼的靈力與自身靈力想沖,令得周身傷勢不得愈合。
約莫半個月,她才將水靈力盡數驅出體外。
暫時穩定住傷勢以后,她想起那日還帶了個麻煩回來,遂不樂意地起身開門。
“吱呀”屋門從里打開,門外的人立刻抬頭看去。
張稚兮已經換了一身干凈整齊的法衣,面色仍是透紙的白,看見屋里走出的人,眼神復雜戒備。
千玥掩不住詫異道,“你還真沒走啊?”
她是出來確認一下對方還在不在,沒成想竟然真沒走。
這是太相信自己,還是跑的次數多了,認為肯定跑不掉?
千玥偏向于第二種。
此話聽在張稚兮耳中,卻是另一個意思。
“你肯放我走?”
“那是肯定的,你這樣的大麻煩,我可收留不起。還是趕緊往重天宗去,莫在我的地方久待,惹來水云宗的人,我可救不下你第二次。”
張稚兮愣了許久,才張了張嘴,“多謝你。”
千玥擺擺手,“我也就是被一道靈光攔路截斷,又恰巧聽你們說起那狗血的故事罷了。況且我與水云宗本也有舊怨,不算全為了你。”
她話落,張稚兮咬咬牙施了大禮,“不管怎么說,你今次救了我一命,日后若有差遣,盡管告訴我便是。”
千玥點點頭,沒有人性地催促道,“我記下了,你快走吧。”
張稚兮離開楊府的時候,仍是渾渾噩噩,似乎不敢相信對方竟然就這樣輕易地放她離開。
而且還是迫不及待,仿佛碰見什么燙手山芋似的。
她轉念一想,自嘲一笑,現下她可不就是個燙手山芋嘛。
麻煩離開以后,千玥給楊遲清發出一張傳訊符,要他顧著興寶齋的生意,自己則繼續閉關療傷。
這一閉關,又是三年。
她傷勢大好之后,靈力自發地運轉大周天,神魂有感,玄妙至極。
她便曉得,已經到突破筑基后期的時候了。
流玥苑外的靈力終于恢復平靜,屋內一室靈霧散去,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打開屋門出去。
屋外日光正好,細碎如金的暖色落在少年身上,淺笑如陽,溫和端正,像極了那一年她突破筑基中期后見到的畫面。
“你怎么來了?”
梁庚學笑了笑,“你太會惹事,動不動就傷重不輕,本君不放心,要來親自看著你。”
千玥目露驚恐,什么意思?她好像就傷過一次吧?
還有!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心自然能找到。”
“小十六。”楊遲清在一旁喊道。
她這才把目光轉開,“三哥。”
楊遲清先他一步突破筑基后期,如今更是銳意無匹。
“這位真君說與你相識,在家里等了半年多。”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防備,千玥當然聽得出來。
她想了想,這件事還真是難以解釋,都是孽緣啊!
“是,我當初在金沙地的時候,多蒙真君照顧。”
梁庚學挑眉笑了笑,十分玩味。
不叫郎君了呢……
千玥撇開頭,一副不想理會的樣子。
不知為何,楊遲清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就像半年前第一眼見到此人的感覺一樣。
他想了想,招手道,“小十六,過來。”
千玥走近他身邊,仰頭看他。
楊遲清恭敬地對梁庚學說道,“承蒙真君照料小妹,半年來招待不周,還望真君不要見怪。”
梁庚學先是面無表情地聽他說完,忽然就笑了,“本君與她的關系,再怎么照料也不為過。”
千玥扯了扯嘴角,想起當年被他算計的事情,嘲諷地笑笑。
楊遲清面色更沉。
“真君自便,我同三哥有話要說。”
梁庚學挑挑眉,自顧自地走進院中涼亭。
千玥拉著楊遲清走出流玥苑,“三哥,這些年興寶齋的生意可好?”
“你放心,一切都好,而且有兩位族叔和從文找上門來,如今人手也足。”
千玥面帶喜色,“那太好了!”
自己可以提前離開淮安城了吧?
雖然這些年一直待在家里打理生意,但其實心里還是十分急切的。
不提人魚姬要求的雪靈晶,這么多年過去,她也得回金沙地看望青羨真君一趟,還有煉尸門那邊也得過去看看。
從武一直待在魔門地界,但他到底不如自己歷練豐富。
“他們現在都去了鋪子里,過兩天帶你去見。”
“也好。”她點點頭,又問道,“說起來,你是楊家少主,青羨真君的神魂不知還在不在,你要不要去金沙地見他最后一面。”
楊遲清一怔,目光不經意地看向涼亭的方向,隨即溫和笑道,“是該如此,不過等風云榜之后吧,大局安定下來以后,我再同你一起過去。”
千玥點點頭,“好!”
“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千玥摸了摸下巴,自然是十分要緊的關系,而且這關系說不定還能利用一二。
誰叫他自己撞上來,說不放心呢?
她笑得狡猾,“交托性命的關系。”
楊遲清眼神一沉,殺意一閃而過。
大門外,日光被烏云擋住,秋風微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門外的,長離真君急召,他不得不御劍飛回御獸宗。
他曉得自己的心思不能見光,數度掙扎后,本以為她是個不耽情愛的人。那樣的話,自己可以一直陪著她,有沒有那一層關系并不重要。
可那個人出現的時候,頭一次,心里竟然出現慌張。
他眼底晦暗不清,負在身后的手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