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把后面的部分，發我看看，這上面有我的郵箱。”導演上下打量了眼閔歡，對她點點頭，并掏出張名片遞了過來。

閔歡雙手接過名片，低頭注視著上面的郵箱，有點心虛地問道：“我存手機里了，是現在就發給您嗎？”

雖然，她心里清楚，陳野既然能在導演跟前這么力薦她，就說明，他已經把戲做足了全套，她現在只需要，把他剛剛發過來的文檔，再親自給導演發過去就可以。

但她心虛的是，自己事先都沒有來得及看，陳野改了哪些地方？怎么改的？她全都不知道。

萬一導演邊看邊向她提問，然后她答得驢唇不對馬嘴，那就鬧笑話了。

“這樣吧，按規矩來，過會我給你簽個保密協議，你再發稿給我，走，我們先進去談。”面對閔歡的遲疑，導演錯以為，她是再因為這個顧慮。

閔歡雖然聽出來了，但她，又不好說出自己真實的原因。

就只好將錯就錯。

導演說完，就領著二人往隔壁的包間里走去。

剛到門口，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過頭望了望，這時，剛好看到小劉從外面走進來，就沖他喊了句：“小劉，你去車上，幫我把包拿進來。”

安排完，這才推開門，走進包廂。

剛在沙發上坐下來，陳野就掏出電腦，放到茶幾上，按了開機鍵，邊和導演寒喧著，邊做好隨時碼字的準備。

借他倆說話的功夫，閔歡偷偷打開陳野發來的文檔，悶著頭看起來。

正在這時，小劉敲門進來，把包遞給導演，然后，又關上門，輕手輕腳的離去。導演把電腦掏出來放到茶幾上，然后，又從包里掏出個保密協議，墊在電腦上，大筆一揮，簽上自己的名字后，就遞給了閔歡。

閔歡接過協議，不安地看了看陳野，想從他那兒獲得點暗示或勇氣，但發現，陳野已經盯著電腦，進入到旁若無人的碼字狀態。

這些人都這么敬業嗎？把哪兒都當成工作地點，凡事就不能緩一緩？看陳野此時把她晾在一邊不聞不問，閔歡心里不滿地犯著嘀咕。

但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

只能硬著頭皮，把陳野剛發給她的那版稿，給導演發了過去。

“好了，麻煩您查收下。”看導演此時已經打開電腦等待，閔歡小心翼翼的聲音里，盡量裝得很平靜。

導演點點頭，把閔歡發過來的文檔，直接投到了K歌的大屏上，倚靠著沙發，看起稿子來。

看到導演的這波操作，閔歡愣了下，然后也放下手機，盯著大屏，認真的跟著看起來。

可還沒看幾分種，導演就把目光收回到電腦上，然后，指著其中的一段，稍顯吃驚地望著閔歡，問道：“誒，這里你是怎么想的？簡直和我想的一模一樣，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導演忽然的搭腔，讓閔歡的心，驟然收緊。

她把臉湊到電腦跟前，往導演手指的地方瞅了瞅，這才發現，陳野把對白的措詞都幫她改了，不僅更口語話，還加重了劇情的沖突與矛盾。

“想來想去，覺得這么寫更好看，就這么寫了。”閔歡顯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是對方心中想要的答案。

但她清楚，以陳野的行事風格，肯定是因為了解導演的胃口，知道他審文時的挑剔點，才幫她投其所好的修改。

但他的思路，她可跟不上。

因此，閔歡并不敢往深里聊。

萬一引起導演更多探究的興趣，問出更細致的問題，她難免會出紕漏，那陳野這個戲臺，就都白搭了。

因此，她盡量答得含糊其辭。

好在，導演的注意力，很快又專注到劇本上。

他邊看，邊點頭，一副很認可的樣子。

看著導演的反應，閔歡稍稍松了口氣。

“雖然是個新人，但稿子質量，我個人認為還不錯，這劇本我收了，給，這是我們公司的意向性合同，你先過目一下，如果覺得沒問題，咱們先把這個簽了，免得夜長夢多。”導演看完，合上電腦，從包里掏出制式合同，遞給閔歡。

現在就簽？聽到這話，閔歡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

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以為，導演只是看看，然后給她來句，回去再考慮考慮，或者說，和制片人商量下再給她回話……

沒想到，他看完就要簽。

這實在出乎閔歡的意料。

但不管怎么樣，第一部影視作品，就簽給這么大的影視公司，而且還和這么有名的導演合作，拋開稿費暫且不論，就說這個劇一旦播出，那她以后在圈里混起來，就是順風順水的事情。

而這，也正是陳野親自幫他操刀的目的。

閔歡邊快速地翻閱著合同，邊進行著自己的內心戲。

“看完了，我沒問題。”閔歡只是大概看了遍，就欣然表示同意簽約。

雖然，她沒有看到價格在哪兒。

也想過，所謂意向二字，可能還沒到談價格的地步。

此時此刻，她倒是反過來比導演還心急。

唯恐明天早上醒過來，發現這一切都是夢。

雙方意見一致，很快完成簽約。

接過導演遞過來的合同，閔歡那顆懸吊吊的心，才踏實了下來。

“陳編，你也辛苦大發了吧？”看陳野還在沉迷于寫字，導演和他話中有話地開起玩笑來。

“哪有的事，全是她寫的。”陳野笑笑，忙著撇清自己。

導演笑而不語，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去找制片人匯報情況。

光線幽暗的房間里，只剩下她和陳野。

“剛才導演在，我沒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這個稿子，他們根本不可能看上，我想的是，編劇到時署我倆的名字，收入咱們也對分......”

閔歡抬起頭，注視著陳野，說出她剛剛一直憋在心里的話。

但她剛說到這兒，忽然就注意到，陳野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忙急著解釋道：“陳野，我知道，你不缺這點錢，但不這樣，主要是我心里過意不去。”

說完，閔歡就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她知道，陳野最忌諱的，就是，她跟他客氣。

尤其是在錢上分得那么清。

但明明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卻獨攬這份功勞和成果，她確實靈魂難安。

“我并沒有大改，只是在一些小地方，比如措詞啊什么的，稍微迎合了一下導演的口味，所以我認為不用跟你解釋，如果，你要跟談我分錢，那就是在拿金錢赤裸裸的羞辱我。”陳野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句句讓閔歡臊得慌。

回來的路上，她心中隱隱的不爽，原來，早就被他看出來了。

但他，當時什么也沒有說。

硬是忍到現在。

而他最后那句，更是噎得閔歡沒法往下說。

她低下頭，紅著臉，不知道談話該怎么繼續。

“而且，共同署名對你并不公平，憑我的名氣，所有人只會認為這個劇本是我寫的，而你，只是蹭上來的.....”聽陳野說到這兒，閔歡才反應過來。

理，確實是這個理。

如果陳野的名字掛上，那她的名字，在后面就只是個擺設。

這對她的職業生涯，不但起不到好的作用，反而會有很大的負作用。

但她沒有考慮到的，陳野全幫她考慮到了。

除了感恩，感謝......

她還能說什么呢。

正在兩個人陷入沉默時，導演把門推開了。

緊跟著，制片人走了進來，相互做過介紹后，導演對閔歡說道：“剛才咱們簽的只是意向性合同，里面沒有價格，剛好我們制片人也在，我把他請來再一塊討論下這個劇本，如果他也覺得沒問題，那咱就進入談錢不傷感情的階段。”

看制片人都進來了，閔歡忙恭恭敬敬地站起來，禮貌地點頭問好。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合，壓根不知道要和制片人討論什么。

好在是，剛才和導演過了一遍稿，她發現，陳野的確只是小改了一些措詞，但人物，情節，橋段，都還是她原有的樣子。

所以，就沒有那么慌了。

但她滿腦子里，仍再迅速回憶著劇情，想著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導演這次，竟主動幫她過起情節來，他給制片人講解的同時，還不忘對商業賣點，進行夸贊。

而閔歡全程做得最多的，就是微笑、點頭。

說得最多的，就是：對、沒錯、是這樣。

所有投資價值的點，都被導演扒拉著講了個遍。

直到制片人看著大屏，邊點頭，邊問了句：“說說價格吧，多少錢給簽？陳編，人是你介紹來的，你也幫忙開個價？”

雖說談錢不傷感情，但這對閔歡來講，卻是最難的環節。

要價超過預期，人家會以為你不知天高地厚；

有多少生意，都是敗在這個環節。

導致前面的付出，都成了枉費心思。

但要價少于預期，人家又會懷疑你的專業性。

以及，你對這個市場的了解程度。

“新人價，不要搞特殊。”正在閔歡不知如何回答時，陳野回了制片這么一句，然后，他又把頭轉向閔歡，說道：“這次錢可能不會很多，但有了這么一個平臺，你發展的空間就非同以往了.....”

說完，他把電腦裝進包里，挎在肩上，拉開門走了出去。

并未做任何交待。

“那就按新人價的最高檔簽約！”制片人剛說完這句，就被突然找過來的幾個美女演員給拽去唱歌了。

此時此刻，導演又拿出份合同，再次和閔歡確認好條款，在雙方對價格都沒有異議的情況下，達成最終簽約。

簽完所有合同走出來，閔歡站在大廳，四下望了望，始終沒有發現陳野的身影，便忍不住向導演打探道：“陳野是不是在里面唱歌？”

“沒有，他這個人，向來都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已經先走了。”說完這句，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讓對方趕到大廳來。

掛斷電話后，才接著對閔歡說：“這樣，外面太黑了，我讓小劉送你回去。”

還沒等閔歡拒絕，小劉就把車開到了大廳門口，并沖門里面打了下喇叭。

雖然只有幾百米之遙，但是盛情難卻。

謝過導演，閔歡走到門口，坐進車里。

在她的親自導航下，小劉把把送到單元樓門口，這才調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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